扶桑樹在歲月的蹉跎下被劃傷臉頰。血液,將葉片染成殷紅之色。曆經數千年的風雨而依然屹立的扶桑,被雨夏族人敬仰地奉為神樹。它靜靜地站在族裏,守護著恬靜的村莊。
樹下,一個女孩安靜的坐著。一身黑色衣裙,帶著黑色護腕的手緊握著一枚吊墜,貼近胸口。一頭黑亮的頭發隨意披散著,直到膝處才停止蔓延。修長的睫毛閃動,女孩緩緩睜開眼,暗紅色的瞳仁在黑夜裏閃著異樣的光芒。
女孩眺望著遠方,更遠的遠方。她全無依憑地暴露在夜空裏,這是一種不成比例的對峙。巨大的恐懼四麵圍攏,碾壓而來。讓人極度絕望地感知著獨立站立於世界的渺小,荒謬與偶然。女孩不能預知,更沒有期望過這樣的境遇,但她隻好接受命運。
星空之下,女孩感知著另一種存在,真切然而陌生。覺得自己像一個自由落體,不可遏製地落下去,落下去……沒有地麵預備承接,更沒有枝丫橫逸斜出,將其拉住。空無永遠都是絕對的,永世都不能企盼與某個物體相遇,無論它是來拯救你,還是來擊碎你。
緩緩伸出緊握的手掌,女孩調動著體內的艾薇拉,那是與生俱來的冰屬性力量。隨著女孩艾薇拉的調動,周圍的空氣都冰冷了起來。女孩死死地盯住掌心那枚吊墜,平靜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怨毒,快得讓人抓不住,嘴唇微動:
“深淵給了我仇恨的眼睛,我會用它去看透黑暗的盡頭。”
夜風輕撫。女孩一直坐於樹下領略著孤獨,以及孤獨中難以言明的幻滅感,無以逃遁的幻滅。她總是習慣於把自己的黎明寄托在漫長的黑夜,雖然知道這不一定是最完美的結果,但是黑夜會告訴女孩珍惜光明的理由,而白天卻永遠都做不到……
這個世界給予孩子的,總是比他需要的要多……愛,連同傷害……
黎明,悄然而至。那朦朧的天色,著實讓人懷疑,這是黎明,還是黃昏。
天空漸漸褪去灰色,呈現出夢幻般的蔚藍,清明澄澈。沒有雲的天空,缺少的隻是幻想。沒有天空的雲,缺少的卻是存在的理由——一場雨,或是一場夢。
女孩站起身來,邁著輕盈的步伐,對著小路行去。與石板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路邊,幾株野生的馬齒莧開出碎黃花,可惜壽命卻隻有幾個小時。怏得開放的那刻,就開始衰敗。夏天的清晨,它們開在微涼的空氣裏。迷惘、無助,在短暫的時間裏期待著授粉。這些瘦小的,隻能存活半天的新娘。
不一會兒,女孩來到了一棵花樹下。一道略顯消瘦的背影坐於樹下的一塊巨石上。女孩緩步行至背影旁邊,那是一個男孩。明明看上去隻比女孩大一兩歲,漆黑如墨的眼瞳裏卻充斥著與之年齡不符的漠然。
“很美呢!”銀鈴般的聲音響起。
“即將逝去的東西而已。”男孩風輕雲淡。
“你來這裏很久了嗎?”女孩問道。
“一年了。”男孩隨意地回答著。
“習慣了,就能睡著了吧?”女孩繼續詢問。
男孩卻出乎意料的沉默了。
“那麼可以告訴我你的名……”不等女孩說完,男孩搶先道:“沒有那個必要。”說罷便轉身離開。
女孩嘴角掀起淺淺的弧度,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還真是幼稚啊。睡不著,不是因為不習慣。睡不著……”
“是因為寂寞!”
“是因為寂寞!”
女孩驚奇的轉身,望著正望向自己的男孩。眼裏異彩漣漣。
人生的路,不是一條潛行的弧。錯過是多麼的偶然,擦肩而過卻總是被上蒼冥冥注定。然而,兩人的生命就在這一刻,相互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