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同生咒(下)(1 / 2)

在險之又險地撈住少主“屍體”的瞬間,鄭其的心被喜悅和感激填滿,原來他手中的禍害沒死,沒死就好。下一秒,他的神識掃過少主的身體,才發現自己高興的太早了點。

少主的身體像是被什麼重物碾壓過一般,整個上半身軀幹的骨頭都寸寸碎裂,胸腹之間還有一個明顯的凹痕,肉眼透過皮肉綻開的縫隙可以見到許許多多的骨頭碎渣刺入早已被擠壓得變形的髒器使得各髒器也在不停地滲血,隨著心跳快速的起伏鮮血從皮肉綻裂的縫隙中汨汨泉湧而出。所幸,少主的丹田無礙,隻是被擠壓得有幾條裂痕罷了。

鄭其身形一晃來到婁二狗麵前,吩咐他盯緊周圍的情況後從袖中掏出一隻小巧玲瓏的錦袋,隨後又從錦袋中倒出兩顆一紅一綠靈氣十足的藥丸,猶豫片刻後,一臉肉痛地將紅色藥丸塞進了胡琮口中。再用外傷藥敷住傷口,簡單的把傷口用細布纏了一遍。

看著循著血腥味蠢蠢追來,此刻正在圍著少主胸腹間緩緩漂移的黑劍,他心中一陣煩躁,雙手快速結印打出一束烏光沒入劍中,靈動中充滿了貪婪情緒的黑劍立馬變成了不見絲毫靈氣的黑色木簮,用黑木簪隨手將滿頭飄散的銀絲綰了個髻。

他知道少主身上匪夷所思的傷決不是他的劍所為,但他卻實在想不明白怎麼前一瞬還在盤腿而坐的少主,後一瞬在他沒有感應到任何危險的情形下就受了那麼重的傷?

兩個時辰後,黑夜降臨,鄭其不屑的將後腦勺留給數丈之外的恨恨目光。神情凝重的看著一隻一階妖禽白羽雕在空中喝醉了似的一頭紮下那條蜿蜒的渾水河,這已經是兩個時辰以來掉進河去的第十隻一階飛行妖獸了,而其他種類的普通飛鳥在飛過河流上空的時候更是成群結隊的掉下去,飛禽們的血肉則在觸碰到河水的瞬間慢慢消融,站在岸上的眾人每時每刻都能聽到飛禽在渾河水中撲騰著翅膀慘死的淒厲叫聲。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條渾濁無比的河流上緩緩生出了縷縷肉眼幾不可見的灰霧,似鄭其、魏元亨一般擁有神識的修士則能清楚地捕捉到那絲絲輕輕嫋嫋的灰霧,當眾人的神識觸碰到灰霧就會產生強烈的暈眩感。

“前輩!仙師大人醒過來了!”一直守在胡琮身邊的婁二狗看到胡琮蘇醒,喜不自勝的大聲喊道。

“胡公子,您覺得如何?”

“鄭其,哈,是我太愚蠢,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高手,你又何必在我麵前裝可憐?是覺得看我無知樣子好玩是嗎?”鄭其此時沒有隱藏修為,胡琮自然能感應到他身上如淵似海的真氣,這個老太監前些日子的表現真令人費解,可惜他已經沒有時間和精神去深究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不過你要失望了,我快死了。我有預感這裏馬上就會有很大很大的危險降臨,你不想死就快走吧,隨便把婁二狗他們也帶走!”胡琮語速越來越慢,服下紅色藥丸之後變得紅潤的臉色漸漸灰白起來。

“胡說!你怎麼會死,我剛才給你吃的可是———”太監尖銳的魔音刺得婁二狗耳鳴,鄭其的聲音戛然而止,婁二狗順著鄭其的目光震驚地看到了胡琮那張灰敗的臉。入眼的是胡琮那雙疲倦卻仍然清澈如水的眼睛,然後是皺紋漸漸增多的灰敗著的臉頰、額頭、下顎、脖頸,失去了光澤的鴉色發絲。這時胡琮的模樣與蘇醒之前有了明顯的不同,他老了,一下子像是老了二十多歲,從一個俊逸的翩翩少年變成了一個氣血灰敗麵如枯槁的中年人。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就善良一回吧。我有預感這裏馬上就會有巨大的危險降臨,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胡琮不理會兩人看怪物似的的目光,他知道,他一定是變老了。雙眼出神的望著他到這方世界以來看到的最明亮的一片夜空,明明是相同的夜空,為何今夜所有的星鬥都比從前明亮了一籌?為何他看今夜的星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迷人?他的心像是要飛到那周天星鬥中去一般。

也許這就是將死之時的奇特之處吧,上次他在青陽門大殿前仰望星空的時候,似乎也有這種錯覺。

他想起了那年他第一次為“義父”謀劃,成功的幫助“義父”滅了與他們在同一座靈脈上的小門派。匪窩裏亡命之徒們還在慶賀他們取得“從業”以來最大的勝利,亮白如晝的皎月下,他心緒茫然,幾番思量都不知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