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纏身(1 / 3)

十二年前。

林夕薇的雙腳剛一落地就拚命地向著大路奔跑,她為自己成功逃離封閉陰鬱的靜怡孤兒院而歡呼雀躍,酣暢淋漓的雨讓她更加興奮,她從未像現在這般笑過。她像一隻掙脫牢籠的小鳥,歡快地在雨中旋轉。她的鞋子沾滿了淤泥,衣服被雨水浸透,夜裏寒冷的風以及低下的溫度讓她的身體開始顫抖。她不停地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沒有力氣,她看到了不遠處亮著的燈火,於是拖著疲憊的身體向著那點光亮緩慢移動。

到了門前,她終於累得癱倒在地。朦朧中看到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男人走向她,將她抱進了屋。她從未感受過那種來自一個男人懷抱的溫暖,暖得讓她不願再醒來。林夕薇暢然酣睡。

她睜開睡眼,看到那個邋遢的男人正在一點點修整屋子,她注意到旁邊床上的那個背包,好奇的剛想伸手,卻被古怪男人喝停:“別碰!”她被嚇得縮回了手,愣愣地看著男人幹裂的嘴唇。怪人給了她一杯水,她接過,卻沒有當即喝掉。

他一邊敲著木板上的釘子,一邊說道:“水是幹淨的。”

林夕薇抿著嘴咕隆一聲就把水灌進了肚子:“我能不能住在這裏?”她膽怯地問道。

怪人扭轉頭看了她一眼,“我這個樣子,你不怕我?”

林夕薇違心地搖搖頭,“不怕。”若非真的無處可去,她才不願跟眼前這個麵目猙獰的怪人呆在一起。他繼續敲打釘子,漫不經心地說道,“如果你不搗亂的話,我會考慮讓你留下。”

“我保證不搗亂。”林夕薇迫不及待地回應道。

自此怪人時常帶著林夕薇在長青路一帶活動,他們原以為生活便可以這般安逸,卻沒料到危機正在一步步逼近。一個臃腫的女人的出現,打破了二人寧靜的生活。她趁著怪人不注意將一劑藥液注入他的脖頸,很快地他就躺在地上抽搐,隨後停止了掙紮,他臉上的肌肉緊緊地繃著,嘴圓張開,好似受到什麼驚嚇才如此。她那一針,奪走了怪人的命。

臃腫的女人從怪人背包裏取出那幅卷軸,隨後又出現了另外一個穿旗袍的女人。

“哢嚓”,臃腫的女人用怪人的相機拍下了那個穿著旗袍的女人的妖嬈背影。

林夕薇就躲在長廊斜靠的一塊木板後麵,看得清清楚楚,她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朝著廁所的方向挪移,由於地上的碎物過多,她踩出了噪響,驚動了穿旗袍的女人。林夕薇看到了她的麵容,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每天給她打針的蔣醫生。她驚慌失措地向著長廊盡頭跑去,而就在此時,一雙手將她拽進了廁所。

“姐……你怎麼……”林夕薇驚出一身冷汗。

林夕茜來不及解釋,隻是將自己的衣物和夕薇對換,又把自己脖子上的玉墜取下,替林夕薇戴上:“我穿著你的衣服,她們會把我當成你,你隻要好好躲在隔間,她們就不會發現你。”

林夕薇將隔間的門掩上,隻留著一條縫,足以看到外麵的一切。

臃腫的女人抓住了林夕茜,林夕茜拚命掙紮著,她的嫩小的手撕扯著臃腫女人的大腿,指甲片在她的腿上留下了暗紅的血痕,臃腫的女人一把將林夕茜摔在地上。

林夕薇看著臃腫女人腿上的抓痕,看著被按在地上無助的林夕茜,她終於忍不住落下了淚。

“連個小孩子都搞不定,真沒用!逃走了一個也就算了,現在又逃了一個。居然還讓她把N8也帶走。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蔣恩喜一邊罵著一邊從銀白色的藥箱取出一支針筒,熟練地裝滿藍色的藥液。

“不過現在總算是找到了一個。”陳胖子憨憨地咧著嘴笑,接著又說,“你放火燒孤兒院的時候,就不該留著那小女孩,要不然她也不會趁亂逃跑……”

“你現在是怪起我來了?”

蔣恩喜將針頭對準林夕茜左手的靜脈,藥液一滴不剩地推入她的體內……

陳胖子一聲不吭,看著蔣恩喜點燃事先備好的檀香。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彌漫在空氣裏。

她還是禁不住好奇,問道:“為什麼每次注射N8都要點檀香?”

蔣恩喜淡淡回道:“注射了這種藥物的人,在聞到檀香後會產生幻覺……所以藥效過後,基本上不知道自己經曆過的是真是假。長期注射這種藥物,會讓人產生多重人格。這就是它的妙處所在,你是不會懂的。”

“N8的原材料到底是什麼?”

“記不記得那些從古墓裏走出來的人都染了怪疾?”

“當然。”

“他們的身體出現相同的潰爛症狀,顯然是在古墓內接觸了什麼毒物,或者吸入了什麼未知的氣體,抑或是感染了某種病毒。我抽取了他們表皮的粘液,檢測了它的成分,但所有的醫學類書籍上都沒有關於此類物質的記錄,也就說這是一種尚未被發現的物質。而我就是用它研製出了N8,不過還不是那麼成熟,因為我也無法預知人類注射N8後會產生怎樣的效果,但可以肯定的是用量控製在一毫升以內,在檀香的作用下,能讓人產生幻覺。而用量在兩毫升,則會讓人全身痙攣、抽搐,窒息而死,且體溫低於37℃以下就自動分解為生理鹽水。”

“原來如此。”

“我們要盡快找到那小女孩,她不但帶著N8,還知道是我們放火燒了靜怡孤兒院。一天找不到她,我的心裏就不踏實。”

“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帶著她,萬一哪天她也跑了……”

“還不能殺,因為我的實驗還沒完成。”

陳胖子剛想挪動林夕茜的身體,一個不留神,雙腳踩到一塊廢鐵上,腳底一滑,林夕茜也跟著滑到地上。空氣頓時凝固。一塊直立的鋒利鐵片從林夕茜的脖子間穿過,將她一分為二。陳胖子捂著胸口,慶幸摔在那個位置的不是自己,若再偏移半分,此刻一分兩半的指定是自己。

“你搞什麼?”蔣恩喜氣憤地踢了她一腳,“怎麼什麼事都辦不好?”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趕緊把她的屍體處理好。”

陳胖子將林夕茜的頭顱托起來,看了一眼四周,打定主意將它放到了怪人的手裏。又把屍體扔進了女廁的水池中。“好了,好了。”她抹了一把汗。“剛才真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踩到了一塊兒廢鐵滑倒了。”

“算了算了,我們趕緊走。得抓緊時間找到另外一個。”

林夕薇知道,姐姐林夕茜和她調換身份的計劃已然奏效,蔣恩喜和陳胖子相信了她們麵前的是第一次逃走的自己,而沒有懷疑她是自己的姐姐林夕茜。而她們二人的對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她摸到了自己口袋裏的幾瓶藥水,應該就是她們口中所說的被自己的姐姐林夕茜帶出來的N8,她握緊藍色的藥瓶,心中燃起了複仇的火焰。

夜幕降臨,外麵平靜如初,林夕薇才緩緩起身,推開隔間的木門。映入眼簾的是死相恐怖的怪人手捧著姐姐林夕茜的頭顱,豔紅的血染透他的衣物。

林夕薇含著淚,跑向後山,不敢停留半分,雨後的道路泥濘不堪,她的腳底一滑,竟墜入一個狹小的岩洞。腥臭味撲鼻而來,她在漆黑的洞內摸索著前進,眼睛逐漸適應黑暗的環境。走了不知多久,終於有一塊平坦的地方,她靜坐下來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