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驚世駭俗的天雷大劫終於是在第三天結束。
那塊區域之內已成焦土,萬載過後仍舊是寸草不生。
漆黑之地,山石皆碎,甚至於空氣當中都殘留著閃電的氣息,有膽大的修士眼見雷劫已過嚐試著進入那片區域卻是剛剛吸了一口空氣便化作了一具焦屍。
那裏已成絕地,滅世神雷的威力實在是太過霸道,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再也沒有人膽敢越雷池一步。
一天一夜以後,突然有一具“焦屍”活了過來,他抖了抖身上的塵土,那些被劈成焦炭的身體上的皮肉被抖落,新生的皮膚如同被剝了皮的水果,香氣四溢。
人們隻看到一道身影在廢墟當中爬起,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倒下過。
那些所謂的大能老怪全都被那股威壓嚇得不能說話。
當鏡天走出那片焦土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身前那些像是見了妖怪的修士,他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顯得很刺眼。
他對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什麼敬意,他隻是覺得悲傷。
所有人看著那道背影漸漸遠去,都感到一種與世隔絕的悲涼在空氣中蕩漾,那一刻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種深到骨子裏悲傷。
那一天因為承受不來這種蒼涼而選擇自盡的修士有三十八位,隻因為看了那一眼。
沒有人敢去追尋那道緩步遠去的背影,因為那道背影太過可怕。
除了一個人,那是被稱作帝國第一念師的男人,那時的他隻有四十九歲。
他一直跟著鏡天,就那麼跟了三百多裏,走了整整十五天。
終於,鏡天停下了腳步,他扭過頭來看著這個一身白衣的男人,思考了很久的措辭才開始發問,“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
“我想收你為徒。”他說。
鏡天仰著頭,目光有些煥散空洞,他麵無表情地問道:“你能教我什麼?”
“我是帝國最厲害的念師,我可以教你念術。”他顯得很尊敬,完全沒有一個當師傅應該有的威嚴,甚至於有些卑躬屈膝。
“為什麼?”鏡天問。
“因為我看到了你的內心。”他說。
鏡天笑,“念術可以教人看破人心嗎?”
那人搖頭,“因人而異。”
鏡天指著天空又問,“念術可以打敗這個嗎?”
那人聞言笑得更開心了,“我想你可以。”
鏡天也笑了,“我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束縛著我,像是一條條鎖鏈,它們看不見,可是確實存在,你能幫我撕碎它們嗎?”
那人搖了搖頭,“你想做的也是我要做的,不過我還沒有做到,但是你可以。”
“為什麼那麼相信我?”鏡天偏著頭問道。
“因為我知道我做不到。”他笑著說道,“但是我可以幫你做到。”
“好。”鏡天點頭。
那人的手心處全都是汗,聽到這個名叫鏡天的少年答應,他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僅僅十天之後,少年便打敗了這個被稱作千年以來最天才的念師。
那一天他的這個便宜師傅笑得很開心,他拿了一壇酒坐在夕陽下一碗又一碗地喝著。
那是鏡天第一次喝酒,那個被自己打敗的便宜師傅強行灌了他一碗,從此他便喜歡上了那種辛辣入喉的烈酒。
那一天師徒二人喝了很多的酒,可惜話卻不多,隻是師傅在笑,鏡天麵無表情。
那一天夕陽落下之後,師傅便再也沒有睜開眼,他死了。
很久之前他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隻是當他遇到了鏡天,當他被鏡天以念術打敗他才甘願死去。
“原來,念術可以這麼用啊。”他回想著那華麗絢爛的念術打了個酒嗝,顯得很開心。
師傅死了,鏡天又變成了一個人,雖然僅僅相處十天,可是他還是覺得師傅這個人還不錯,除了話多了些,念術差了些,腦子不太好之外其它都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鏡天沒有為這位便宜師傅建墳,自然也沒有任何眼淚出來。
那無人匹及的念力把師傅的屍體碾壓成了粉末,風一吹,那些粉末便遊蕩在這世間。
鏡天想著要是有一天自己死了也有人能夠這般把自己的屍首碾成粉末就好了。
“師傅,你真幸運。”鏡天對著飄蕩在空氣裏的粉末說道。
從那以後人們知道了一個名字,一個離經叛道的少年,一個念力第一的妖孽,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