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全的這種評價無疑是不理智的,民間總是流傳著這麼一句話:莫欺少年窮。
因為少年還有未來,更何況還是這些注定不會平凡的一群少年人。
離別的那一天,王爵身後跟著的是一群倔強的孩子,他們仰著頭看著身前的那座城門。
太陽緩緩升起,帶著些許刺目,他們統一穿著白色的錦衣,經過這段日子的錦衣玉食後他們不再是那個剛剛走出山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見過的鄉巴佬。
原本瘦黃的小臉也是圓潤起來,王爵的手裏拿著的是那本薑全用來諷刺半村少年們的《忘恩賦》。
少年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是伴隨著一聲冷哼而微微一動。
轉身,
《忘恩賦》被他握在手裏,他沒有說話,隻是那驕傲的頭始終沒有低下。
王對他說過做大事不拘小節,小恩小義又怎麼能夠和國泰民安相比呢?
王是那樣的親切,那麼高高在上的一個人竟然那般親切地對自己說話,就像家裏的長輩一樣。
更何況,王還收自己為義子,還說當自己從天門回來便封自己為王爺,王爵王爵,自然要是王爺了。
風有點緊,卷起了黃沙滿天,前途茫茫一片不知是真是幻是風是沙。
長安不願離開京城,不是貪戀這裏的榮華,而是他不願意離開三千。
三歲那年當三千推開那扇門,把手裏的烤紅薯遞給自己時,長安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報答他。
隻是這一次自己的傻哥哥卻是本著一張臉,他像是很生氣,長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三千。
長安終於還是在那個比他甚至還矮了半個頭的大哥那一聲聲訓斥中踏上了去往天門的道路。
長安也知道天門有更多的書看,有更多的秘法神技去學,或許在那裏還會有記載補全魂魄的方法。
可是他怕啊,他怕自己走了萬一兄長睡不著怎麼辦?萬一有人欺負他而自己又不在身邊怎麼辦,兄長這個人啊,多麼容易吃虧的一個好人啊,萬一,那個傳說中的詛咒真的讓他活不多自己學成歸來怎麼辦?
長安最後一次回頭看向那座城牆時,三千孤單單的身影與緩緩落下去的夕陽重疊。
長安打開行囊,裏麵是母親烤的餅和一些衣物,衣物之下卻是躺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長安搖頭想笑卻是眼淚嘩嘩的流下。
“傻大哥。”他說。
那是一塊紅薯,三千最愛的紅薯。
……
天門的規矩是六年之內不得出山,也就是說下一次見麵也許就是六年之後,那個時候整個天下都會真正開始屬於這群孩子。
而現在,他們隻能被迫著一步步一次次遠離家鄉,一次次離開自己最親的人。
當天色終於昏暗,視線裏隻剩下一片漆黑時,終於像是回了神。
此時的三千身上哪裏還有半分癡氣,隻是當他不說話時,周身竟然流露出一種讓人害怕又心疼的孤獨感與冷漠。
將軍府,有仆人看著那個不知道是什麼人用什麼東西竟然在門口處挖了一個小坑,稟告到主母那裏,那個溫婉的女人隻是莞爾,露出一絲欣慰的笑。
半村的人總是很不擅長表達感情啊。
“陳嬸,我們走了……”
“陳嬸,保重。”
“長安我們會替你照顧的。”
……
那一抔土被每一個孩子緊緊握在手裏,他們頂著罵名不願去將軍府是因為他們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半村少年了,人心難測更何況是君王的心呢。
將軍府前的泥土被當做最珍貴的東西收藏起來。
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這群前十幾年無憂無慮的少年此時才終於去成長壯大。
夜風微涼,
陳母帶人走出了將軍府,將城牆上那個孩子帶回了家。
第二天,陳三千竟然開始發高燒,高燒不退整整三天,陳三千就變成一個煮熟的大蝦,臉色紅得像是被烈火燒紅的鐵塊。
小魚對此極為好奇,它想要去鑽到三千的懷裏卻是隨著一聲聲滋滋的烤魚聲而快速逃離。
於是它又乖乖變成了一匹馬,氣呼呼地看著陷入昏迷的三千,也幸虧房間夠大,一匹馬突然出現也還能容得下。
三天裏陳母找了許多大夫可都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用了很多藥也都無濟於事。
陳秋實隻是說這孩子命苦,但是命足夠硬,要陳母放寬心。
可是看著兒子都快要紅成油燜大蝦,陳母怎麼又能真的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