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路逃命,受盡驚慌,曆經苦難,好不容易快要逃出隔離區了,現在卻要讓人放棄……我不想放棄。
事實上,我也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放棄。這一路上生死相伴,我們之間已經有了不同一般的情誼。雖然我依舊看不慣鍾林的某些行為,雖然我依舊不喜歡白夢欣的虛偽假裝,雖然我依舊不想聽楚美玲的尖叫,雖然我依舊介懷陳偉新最初營救的行為。可我,還是不希望有人去送死。
但是眼下的情況沒有留給我們太多的餘地,要麼死一個,要麼大家一起死。而更有可能,死了一個,我們卻還是逃不出去。
車裏總共五個人,做選擇的重任相當於落在了我們三個男人的身上。不是我們不尊重女權,實在是作為男人不好意思推脫。如果要我對楚美玲說讓她下車去把喪屍引開,無論如何,我是說不出口的。
喪屍從車前繞過來,有些已經快到車門口了。後排的玻璃被砸裂,似乎隨時隨地都會掉下來。我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我準備著說“讓我去”。嗓子卻像是被堵住了,這話我怎麼都說不出口。
“既然這樣,”鍾林如釋重負的輕笑一聲,“那就……”
“我去吧!”陳偉新把鍾林後麵的話說完,“讓我去把喪屍引開。”
“再等等吧!”出乎我的意料,白夢欣竟然說,“張桀驁!你再試試……也許還有別的辦法也說不定啊!不一定要讓人去引喪屍的啊!”
楚美玲聽到了陳偉新的話,她似乎想反抗,但是鎮定劑的效力已經發作,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聽到她喉嚨裏的咕嚕聲。
“我去吧!”鍾林對著陳偉新伸手,“把槍給我,我槍法很準的……等下我跑到門衛室,那裏有廣播,我會把廣播打開。到時候廣播一響,喪屍肯定就會散開了……放心好了,我跑的很快,而且我的命很硬,死不了。”
“我去吧!”受鍾林和陳偉新的影響,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血都在燃燒。沒有任何的顧慮,我覺得死我一個人能換回大家的命也是好的,“鍾林身上有傷,這項工作對他來說太艱巨了。陳偉新你來開車吧!要是你的話,你一定能帶大家跑出去的。我……”
“你倒是再試試啊!”在我們三個人爭論的時候,白夢欣突然爆發了驚天動地的哭聲,“你倒是再試試啊!張桀驁!我明明都已經都這裏了……都已經到這裏了,為什麼不再試試?”
我不是沒有試啊,油門都快被我踩斷了,可是車就是不往前移動,那我能有什麼辦法?
“大家別吵了,大家也都別哭了。”陳偉新憨憨一笑,他臉蛋上的兩團高原紅似乎比最初見到時更紅了。在光線不明的車裏,陳偉新舉起自己滿是鮮血的手,說,“夢欣啊,你剛才明明都已經看到的,我被咬了啊!”
白夢欣哭的淒慘,她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和鍾林都沒有說話,知道陳偉新被咬了,我們兩個內心是說不出的沉重。看著車外湧來的喪屍,我恨的咬牙切齒。用力的一瞪眼,我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時間緊急,留給陳偉新說話的時間並不多。而他本身也不是一個善於言談的人,從懷裏拿出一個對講機一樣的東西,他很慎重的交給鍾林:“麻煩你,一定要把楚小姐平安帶回到城區裏。”
“好。”鍾林把東西從陳偉新手裏接過來,“你放心吧!”
陳偉新看了看楚美玲,他的眼神裏滿是不舍和眷戀。似乎有話欲言又止,他的笑容裏有太多我讀不懂的東西。是欣慰?是離愁?是酸澀?還是無奈?我無從得知。
而心裏的那些話,他似乎不打算再說了:“等楚小姐醒了,麻煩你們幫我和她說一聲……巧克力冰激淩的事情,抱歉了。”
“別走!再想想別的辦法吧!”白夢欣哭的厲害,鍾林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邊哭一邊靠在了鍾林的身上,“求求你們,誰再想想辦法吧!別讓他去送死,求你們了……”
和白夢欣一樣,我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了。淚水在眼眶裏聚集,搖擺的喪屍暈出了無數個影子。
陳偉新留了個霧蒙蒙的笑容給我們,他拿著機關槍開門下車。對著車外的喪屍一通掃射,他轉身奔進了屍海裏。陳偉新高大的身軀很快被喪屍淹沒,我們再看不見。除了槍響聲告訴我們他還活著外,再無其他。
槍聲不要停啊,千萬不要停。我默默的祈禱著。如果可以,就讓槍響聲一直下去吧!
楚美玲躺在副駕駛上,她無力的靠在那兒,眼皮微微顫抖著,睫毛掛淚。坐在後排的鍾林忽然開口,他的話裏是少有的柔情:“楚小姐,陳隊很喜歡你,很珍惜你……我希望你能永遠記住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