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不眠·西恩的身份是西之國王的孫女，封號為倩月公主。我本該感到驚訝，可是身陷囹圄，竟提不起驚訝的興致。
“我不明白，國王為什麼要將自己的孫女送往魔族，是你自願的？”我調整位置，和她麵對麵坐著，其他人也都聚在一旁側耳傾聽。
“確實是我提出來的。”她晃晃頭，一縷發絲垂落唇前。
“你可真是個……過分勇敢的女孩。”
“你知道西之國的決策規則嗎？”她鼓著腮幫不斷吹氣，想要趕開那縷惱人的頭發。
“略有耳聞。”我打算幫她撥開發絲，可惜雙手被綁，隻好湊上前用嘴銜開，一邊說道，“傳聞西之國王有一張巨大的鐵桌，鐵象征著冰冷的絕對規則。每當有重大決策時，大陸上的所有直係親屬必須到場，圍坐一桌，依次表態發言。而決策必須得到所有人的同意才能通過，否則作廢。”
她瞪大眼睛，仿佛僵住了。我心生疑惑，不覺得自己的話哪裏值得震驚，西之國的決策規則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緊接著我猛然意識到，是我剛才的動作太過曖昧。
公主年紀尚小，估計還沒與異性有過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我剛剛的行為貌似逾越了正常的交流底線。不過說實話，我是故意的，嘿嘿。
“抱歉，我剛剛太專注，冒犯了！”我露出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雖然心裏暗爽，但是麵上的功夫還是得做足。
“沒……沒關係，謝謝。”她紅著臉，眼神略顯呆滯。這是失神的表現，女孩子想入非非時多半是這個狀態。
“我了解的決策規則就是那樣，有什麼不對嗎？”
海不眠晃過神，點點頭說：“你說得很對，不過，規則是可以鑽漏洞的。”
她頓了頓，像是在打理思緒，稍後繼續道：“你應該很清楚吧，不管是法律還是規則，都有很多看得見看不見的漏洞。狡猾的商人應該都知道如何鑽漏洞，從某種意義上講，漏洞等於捷徑。”
她這話說得很中肯，可我聽在耳裏總不是什麼好滋味。
“嗯，然後呢？”
“海洛斯·西恩是個狡猾的人。”
“呃。”我幾乎說不出話來。即便是像我這樣最低等的外來民，也不會在外人麵前直呼自己爺爺的名諱。更何況她出身王室，更應該懂得榮耀和尊敬。
“我恨他，恨他不顧別人的感受，擅自發起戰爭。”
戰爭！我在腦海裏反複確認，這個詞的現實意義離我實在太遙遠，以至於我一時無法區分它是動詞還是名詞。
“西之國王發起了戰爭？”我急忙問她。
海不眠的眼裏滿是空洞。這麼形容也許有問題，空洞本身便意味著不存在，怎麼能填滿眼睛？然而我找不出更為貼切的詞，就是空洞，空洞到極致。那空洞是心如死灰，是不抱任何希望的虛無。
“對，大家都懼怕他，隻有我投了反對票。看似民主的規則，其實隻是披著華衣的獨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