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來襲,雲深樹搖,整座城市籠罩在厚厚陰霾之中。
七月天的臉,說變就變。
Y城國際機場,從的士鑽出來的蘇小涼拖著行李箱,站在旋轉玻璃門口看了看灰蒙蒙天。
多年來,她這個習慣一直沒變——
無論喜悅或憂傷,總喜歡看天,仿佛這樣就能獲取力量,繼續行走於人世冷暖之間。
寶石藍的裙裾在呼呼風中揚起,嘴角微翹,她想起楊睿大二那年從澳洲回來曾摸著她頭說過的話:
“丫頭,有人說愛看天的女孩不是真的想從天上找到什麼,隻是寂寞。”
“你呢,也寂寞嗎?我最害怕你露出寂寞的神情,因為這讓我覺得自己離你很遠。還記得認識的第一天我告訴過你格瓦拉是個擁有信念並勇於追求信念的人。知道麼,你就是我的信念。所以,我會陪著你,你不許寂寞憂傷,要永遠做我沒心沒肺的丫頭。”
所有愁苦和不安全部融化在他這段深情低喃中,蘇小涼記得自己當時伸手抱住了他:
“楊睿,不要離開我。若有一天你離開了,那唯一能走進我心裏的就隻有寂寞。”
除開這句類似情話的告白,她什麼都沒說。
然而,事實上那天她剛從家回學校。
在家兩天,她親眼目睹自己母親以淚洗麵,日漸消瘦。
同時,她也在無意中知道當年成績一塌糊塗的自己為什麼能進彙文中學——
蘇小涼的母親有個柔美動聽的名字,叫柳弱水。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這大概就是柳氏夫婦當年為自己女兒取名的心願,可惜,出落得美麗動人的柳弱水遇人不淑。
無奈的是,柳弱水深愛丈夫蘇沐,因此,盡管她知道他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依然克勤克儉操持家務,努力為丈夫和女兒付出,這其中就包括在得知丈夫不可能回心轉意後想盡辦法將自己和蘇沐唯一的女兒蘇小涼送進著名的彙文中學——
她付出的,是自己的身體。
當年,彙文中學的副校長徐誌是柳弱水的初中同學。因柳弱水生得漂亮,年少時曾日思夜想。
柳弱水輾轉找到他請求幫忙,徐誌自然而然的提出要求。柳弱水屈服了,她愛女兒,她也深知風/流不羈的蘇沐不離婚,全是看在女兒的麵子上。
作為丈夫,蘇沐薄涼寡情。
作為父親,他卻無可挑剔。
早已懂事的蘇小陽對父親的背叛百般憤怒,揚言斷絕父女關係,可不論她怎麼苦惱怎麼哀求,向來把她捧在手心的父親就是做不到。極其注重風度儀表的蘇沐甚至在女兒麵前痛哭流涕,將內心對李依人的迷戀剖白了一次又一次:
“小陽,那叫愛情,懂麼?”
男女之間的來往若冠上“愛情”的名義,似乎往往都會得到認同。
可如果前提是背叛,蘇小陽無法想象那怎麼能叫愛情?
滿腔忿恨像夏天的野草一樣瘋長,無處訴說無從排遣的蘇小陽獨自騎車去了李依人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