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1 / 1)

那是個豔陽高照的午後,天空藍得像一顆巨大晶瑩的眼淚,萬裏無雲,亦無風。

穿過條條寂靜的街道,發狠蹬著自行車的蘇小陽用最快的速度來到小鎮邊緣的一座小宅子門口——

青瓦,白牆,綠色藤蘿爬滿兩扇外牆,濃重純粹的深綠叢中散落著零星小朵白花,嬌嫩純潔的花瓣半躲半露,仿佛羞於見生人的小家碧玉。木門大方敞開,隱隱可見被一條蜿蜒石子小路分開的院落右邊有繁茂濃密的葡萄架,一串串青澀堅硬的果實驕傲垂掛。左邊,密密麻麻擺著很多盆栽,紅的,黃的,白的,不知名的花兒在牆外高大榕樹陰翳下開得自由自在。

古樸綠意的宅子前,蘇小陽站在刺眼的陽光中很久都沒有踏進去。

因為,她發現這樣的住所風格和自己想象中的相差太遠——

她所聽聞的李依人是個十足嫵媚放/浪的女人,她年少時曾跟一個小有名氣的戲班四處唱戲為生,遠離小鎮去過很多地方。差不多十年後,她隻身一人回到生她養她的小鎮,從此安靜蝸居在鎮子一角。關於她的回來,鎮上有很多種說法:

有人說,她和戲班的一個男人由愛生恨,是是非非鬧得不可開交,隻好回來躲安生。

有人說,因戲劇逐漸沒落,再加上她年長色衰,所以在外混不下去了,隻能回來。

還有人說,她在外麵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賺足了錢,回來就是為了安享餘生。

且不論這些傳言真假,至少鎮上知道李依人的都說她行為放/蕩,連笑,都能瞧出幾分狐/媚樣兒。

這樣的女人,怎會喜歡和不會言語的花花草草為伴?

夜夜笙歌醉生夢死,才應該是她的追求,不是麼?

發呆的時刻,院內小屋裏已傳來婉約流暢二胡聲,還有咿咿呀呀的女聲戲腔。

嫋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麵……

小有才氣的蘇沐在家時常吹笛拉二胡,而《牡丹亭》則是他經常撥弄的曲目。自幼耳濡目染聽得多了,蘇小陽對這些也有印象。此刻,柔媚如絲的聲線在二胡的伴奏中越發旖旎動人,她輕而易舉的聽出這段就是出自昆曲《牡丹亭》。

弦聲漸趨動情,唱腔宛如無人之境,一唱一奏,淋漓盡致,天衣無縫。

本該即刻衝進去興師問罪的蘇小陽在這段戲曲中忽然聽出了一種味道——

癡纏。

是的,癡纏的味道。

熱/辣/辣的太陽曬得她汗流浹背,一顆汗珠從鼻尖跌落,驚醒如僧入定的蘇小陽。

暗自責罵自己兩句,她大步流星的跨入院內,直接衝進屋子,冷臉譏誚:

“這戲,聽得你忘記回家的路了吧?”

“小陽…你,你怎麼來了?”

蘇沐到底沒能保持素日的鎮定,英俊愜意的麵龐上掠過驚異的同時,亦有絲絲忐忑。

“有好戲,我為什麼不能來?不過,《牡丹亭》似乎不應情景,因為你不可能是柳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