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無上的利益是永遠的驅動力,這點,在什麼地方都一樣,家族裏也不例外。”
冷冰冰的言語裏有掩飾不住的厭惡和失望,楊睿的眉宇之間已深深的凝固一層寒意。他很清楚的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不會有如果,可他同時也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他一生的軌跡都不會改變,而會按照自己之前所預想的那樣滑下去,滑至最後的圓滿和幸福。
“大三那年,明爭暗鬥已經白熱化。誰都爭紅了眼,誰也不肯讓步,公司岌岌可危。他們三人之中,尤以我的小姑父心腸最硬,手段層出不窮,他甚至遊說我小姑姑背叛楊家,和他一起將公司奪過去。當時一心讀書並不想介入這些的我不知道小姑姑究竟做出了什麼決定,隻知道那年聖誕節剛過,公司已瀕臨倒閉,小姑父不知所蹤,小姑姑跳海自盡。直到那時,所有人才都傻了眼。”
“那…”翻天覆地的變化被輕描淡寫的道出,蘇小涼的嗓子有點澀:
“那他們為什麼會找上你?”
楊睿的父母一直留在國內,應該和他們的公司以及爭鬥並無瓜葛。
從這點來說,他何其無辜?
眸深似海的楊睿並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幽幽的笑,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種焦灼不安的困境:
“大伯父死後,無人主持大局,誰也鎮不住誰。小姑姑的死和公司的危機讓他們意識到不能再繼續那樣鬥下去,所以在我爸媽陪我奶奶去澳洲見小姑姑最後一麵時,三叔父提出要奶奶留在那邊,以示大家願意同心協力共度難關化幹戈為玉帛的決心。華人要在西方世界立足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經營企業。雖然我奶奶不太懂生意上的事,但她答應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失去兩個子女的她自然盼著家和萬事興。”
長久的沉默中,蘇小涼除開聽得到風吹樹葉沙沙的輕響,就隻能聽到楊睿遠比平時沉重的呼吸——
這麼多年,她從未見過他如此黯然,眉頭緊緊的鎖著,仿佛再也舒展不開。
抬手柔柔摩挲過他的眉眼,蘇小涼將頭靠在他懷裏,一聲聲喚著他的名字,猶如當年:
“楊睿,楊睿…”
如果說自己當年所承受的悲劇是萬丈痛苦深淵,那麼,他所麵對的就是永不超生的地獄輪回吧?
深淵還能盼著有走出來的一天,輪回卻永無止盡。
命運,它總是那麼強大,直接操控著所有人的喜怒哀樂。
“本以為在他們表明要同心協力之後事情會有所好轉,但事實證明我那時真的很幼稚。公司早已病入膏肓,自救壓根沒可能。他們留下奶奶主持大局,甚至也勸我父母留下,這些不過是因為…有一天,我在學校解剖室上課時,他們一齊來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