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盞橢圓形壁燈在牆壁上揮灑微茫,偏淡的桔黃色在大片暗影中格外突出,氤氳著滿室的靜寂。
拿勺子的手僵硬停留在半空中,楊睿很想什麼都不說,無奈她的問題無法回避。
話一出口,蘇小涼就意識到有多麼難回答。
可是,她不想退縮。
即便是死,也要死個明白,何況是遭受心驚膽戰的折磨?
不過,從這些事中她倒是發現一件事,那就是可以預見的死亡其實遠遠沒有未知的恐嚇可怕。
由此可見,於震深諳這個道理。
因此,他不聲不響暗中唆使,既不拿出真刀明槍威嚇,也不天天出現讓人抓狂惱怒,而是像一條悄無聲息的蛇,你不知道他隱藏在什麼地方,甚至也不確定他什麼時候就會遊竄出來,朝人呲呲的吐出鮮紅信子。每一條路,每一個出口,他的身影都會出現,如同纏身的幽靈,想忽視都不可能。
沒有正常人能受得了這種煎熬,長此以往,結果將會是——
別人可能出現的結果蘇小涼不知道,可她清楚,自己的結果隻有一個:
瘋掉!
“安娜已在逐步康複,我明天去見他們,會跟他好好談一談。丫頭,別害怕,我不會讓你出事。”
答案已不言而喻,蘇小涼的身體慢慢往下滑,將頭窩進靠枕裏,淡淡道:
“談?能談出結果嗎?我有預感,他不會就此罷休。”
“他是不會罷休,但是,他的軟肋是安娜。”
“你要做什麼?”
陡然升高的語調裏再度激起戰栗的恐慌,她想起剛在樓下楊睿身上散發的陰戾,心髒一頓狂跳。
輕而易舉就讀出她眼底的驚悚和擔憂,楊睿將碗放回床頭櫃,一手覆蓋上她的手,另一手則撫摸上她的臉頰: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也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不是你想的那樣。無論這些年我心腸變得多硬,對她,始終存在歉疚。所以,我隻是想找她聊一聊。”
“聊一聊?”
眼前飄過於安娜那張淡秀細致的臉,蘇小涼恍然意識到楊睿是要利用她的心軟:
“楊睿,這麼做很殘忍…”
她的自殺就是為了成全,現在沒死成,難道還要求父親放手成全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嗎?
對一個還在愛海中沉浮的女人而言,那無異於錐心之痛,滅頂之災。
“是很殘忍。”
毫不避忌的承認,楊睿竟怪異的揚起一抹疏淡笑意:
“但是,如果我不殘忍,我們就會被殘忍。”
“可…”於安娜可能是世界上唯一能化解這場折磨的人,道理蘇小涼自然懂,但她於心不忍:
“不,楊睿,我們不能這麼對她。於震再過分,與她無關。如果你開口,她不會拒絕也不忍拒絕,可你知道的,那對她來說是刀山火海。她已經死過一次,難道我們又要將她逼上絕路嗎?你也說了,對她有歉疚。既然有愧,怎麼還狠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