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花簽是女兒家們都愛的遊戲,先是準備兩隻竹筒,一隻裏頭放著出席宴會的貴女們閨名的竹簽,另一隻則是放著寫著不同項表演項目竹簽。
先由皇後來抽取姓名簽,被抽到的姑娘,則是來抽取表演簽,抽到哪一根簽子,就必須按照這簽子上寫的表演節目,不容推拒。
這是個閨秀們一展才藝的好時機,況且雖然那冷大將軍走了,這三皇子還在席上,若是能好好表現,讓三皇子耳目一新,留下些許印象,那該是多大的榮幸。
每逢此時,都是秦雲妝最得意的時候,她詩書禮樂,琴棋書畫皆是承襲大家,沒有不精通的,隨意抽到哪個,都能驚豔四座。
即便是在麵紗下,秦玉暖也可以清晰地看到秦雲妝揚在嘴角那抹得意和期待,她淡淡的笑,回應著秦雲妝極度膨脹的虛榮心。
宴會之際,宮人們已經端了案幾上來,上頭還擱著不少花樣物什,都是和待會抽的花簽上要表演的項目有關,滿席貴女都是躍躍欲試,陳皇後環視良久,想著時辰也到了,正準備開口,卻聽到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唐突而來,“喲,皇後姐姐這邊都開始抽花簽了,看來妹妹還真是來晚了呢。”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伴著一陣玉佩啷當作響,一位衣著富麗,丹蔻鮮紅的婦人裹著蓮青鬥紋鶴氅在宮人的簇擁下漫步而來,額間繪著朵豔麗無比的鳳蓮花,正是宮中那二十年榮寵不斷的芸貴妃。
陳皇後看著芸貴妃額中那朵鳳蓮花,芸貴妃處在三十有六的年紀,為人嘴巧會賣乖,總能想到些新鮮玩意哄皇上開心,想到前日,皇上還特意為這芸貴妃這別出心裁的妝容取了個名兒,命芸貴妃日日畫著給他看,陳皇後心裏頭,難免有些不爽快,可是當著麵上,卻還是附和地好好讚了芸貴妃一讚。
“不晚,”陳皇後笑道,“聽說妹妹前日著了風寒,近些可好了?”
“好多了,”芸貴妃用帕子微微掩嘴,在陳皇後的下首坐下,“隻是皇上還是擔心,日日都來探望,唉,真是辛苦皇上外要操勞國政,回了後宮,還要擔心妹妹這病身子,妹妹又怎敢讓皇上如此記掛,自然是多多休養,快快好起來才是。”說罷,又頷首道,“所以妹妹這幾日都未能去慈仁宮請安,還請姐姐恕罪。”
芸貴妃處處暗藏炫耀和傲氣,陳皇後也始終端著個端莊賢淑的架子,笑著麵對。
秦玉暖看著這兩人一來一往著實有些累,頹了頹身子,卻聽到身旁兩位姑娘在竊竊私語什麼,其中又是驚訝地倒吸氣,又是碎碎的算計著什麼。本來被沒想多管,卻聽到這兩人拉著自己左邊的方子櫻說道,“方姐姐這花囊好漂亮,裏頭放的是什麼?”
“是百合。”方子櫻直言相告,又掂了掂手上的鵝黃色花囊,“聞著還挺香的。”
“哎呀,之前聽說方姐姐最喜歡的是桂花,恰巧,妹妹這個紫色花囊裏頭就是桂花,又恰巧妹妹最喜歡的就是百合額,要不方姐姐,妹妹和你換吧。”這問話的姑娘眉眼機靈地一挑一挑的,這心裏頭打什麼主意,都未能逃過秦玉暖的眼睛。
“這樣啊。”方子櫻也未多想,才解下腰間花囊準備遞過去,手腕卻被一隻纖纖素手壓下,瞥過眼,映入眼簾的是秦玉暖和婉溫潤的微笑,“方姐姐忘了嗎?去年中秋節晚宴的時候,方姐姐隻因吃了塊桂花糕,第二日就起了疹子,休養了半個月才好。”說完,又假意嗔笑道,“方姐姐可莫忘了前車之鑒。
這企圖換花囊的姑娘一愣,方子櫻也是半晌才反應過來,去年中秋晚宴上,她著實是吃了不少桂花糕不錯,後來也起了疹子不錯,可是自己起了疹子完全是回府後多玩了會姐姐養的花貓,和桂花糕,沒什麼關係。
方子櫻適才納悶,餘光裏,卻看到這要和自己換花囊的尚姑娘眼裏透著不安,小手挪來挪去,帶著些閃躲和後怕,也就知道,這裏頭,定然是有貓膩,順著秦玉暖的話說道,“哎呀呀,我還真是把這事給忘了,還多虧秦妹妹提醒。”說完,正是對上秦玉暖安心的笑容,亦是眨著眼睛回了個眼神。
這尚姑娘還欲爭辯,卻聽到陳皇後點到了自己的名字,陳皇後麵容鳳威凜冽地笑看著這位尚姑娘,而這位尚姑娘卻是絲絲地冒著冷汗,她不是怕麵上肅然卻還是講理的皇後,她怕的,是這口腹蜜劍,吃人不吐骨頭的芸貴妃。何況,她也是方才才知道,芸貴妃最討厭紫色,不,是厭惡,故而,芸貴妃那偌大的福熙宮裏,竟然是一絲絲的紫色都沒有。
無奈,這位尚姑娘卻還是得出席行禮,畢竟,皇後的麵子是不能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