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向頓時扭轉了過來,柳姨娘的臉色因為吃驚而一陣白一陣紅,她拿出看家的本事,兩眼含淚地就開始絮叨起來,“姐姐,你可千萬別聽了三姑娘的話,方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她那小動作鬼鬼祟祟的,也由不得人不去懷疑。”
“那白玉簪呢?昨日我不在院子裏,寶川也才不過五歲,什麼都不懂,姨娘你的簪子都在馬廄裏找到了,卻還要推到我身上,這又是什麼道理?”
“我不過,不過也是以防萬一罷了。”柳姨娘的語氣低沉了下來。
“嗬,好個以防萬一,”秦玉暖收起了那擠出來的兩滴眼淚,對著竇青娥道,“母親,你看到了,女兒雖然是個晚輩,也說不上什麼話,可是也由不得這般讓人胡亂猜忌,女兒的親娘去得早,別人卻還真當女兒是個沒娘的了,母親,你可是要為女兒做主啊。”
柳姨娘和秦玉暖你一言我一語的話吵得竇青娥覺得有些聒噪,如今秦玉暖又是尋了自己做保護傘,她心裏頭更不是滋味,可是麵子上,卻還是皺眉應和了一句,“妹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玉暖的娘親走得早,老爺既然把玉暖托付給了我,有些事我也是得說上幾句的,今日的事,是你過分了。”
這是外院的葉管事又匆匆來報,說是門房接到了信,說建州的表少爺明日就要到了。竇青娥這下又有事忙了,更加無心管這一場鬧劇。
“行了,都散了吧,不過是一場誤會,”竇青娥朝著底下的丫鬟媽媽們說完,又不鹹不淡地對秦玉暖說道,“你這個香囊,我心領了,你姨娘手腳笨,也別多怪她。”
“姐姐。”柳姨娘好生委屈,還欲說些什麼,被竇青娥冷眼一瞪,也是捏著帕子忍了下來,她再乖張,也是知道這太尉府裏誰才是當家的。
竇青娥欲轉身,卻是被秦玉暖一句脆生生的“母親”給喊住了。
“怎麼,你還有什麼要說的?”竇青娥話裏有些不滿,都已經沒有怪罪她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玉暖不敢再說些什麼惹母親心煩了,隻是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請母親成全。”秦玉暖恬靜乖巧地低下頭,“玉暖知道年初母親便答應讓賬房那邊每月給寶川撥半紮宣旨練字,可是現在,現在似乎有些不夠用了,寶川練字愈發勤奮了,這也是好事不是。”
其實這半紮宣旨都是個空頭的,賬房那邊不知是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還是暗中把這半紮宣旨克扣了下來,誰讓賬房上頭的管事是竇青娥從娘家帶來的,這樣偷斤減兩的事,還不少。
“行了,我知道了,”竇青娥答應得倒是十分爽快,罷了,就當今日給這個庶女一點小小的補償吧,“葉管事,你明個去和賬房那邊說一聲,每月給二少爺撥三紮徽州宣旨,兩支狼毫。”又偏頭看著秦玉暖,“這下你可滿意了?”
秦玉暖連忙低頭道謝,那嬌弱而歡喜的眼神一直保持到竇青娥和柳姨娘都離去,才收了回來。
秦玉暖捏著衣角,用一種通透清亮的眼神看著遠方,前世,你們罰了寶川二十家棍,今生,我不過替他奪了些宣旨來,不算過分吧。忽而,她驀地又是一笑,她知道,精彩的,還在後麵呢。
回了屋子,廖媽媽率先端上了熱水,看著秦玉暖仔細擦了擦有些疲憊的臉龐,才是十分認真地道,“姑娘的性子總算是硬了幾分了。”
“廖媽媽?”
“我早就覺得三姑娘性子太容易被人拿捏,吃虧太多,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如今三姑娘這樣,”說到這,廖媽媽哽咽了幾分,抹了把老淚,感歎道,“奴婢很高興。”
秦玉暖微微有些怔住,她並不沒有將自己的計劃告訴廖媽媽,那個被柳姨娘撕裂的香囊,是她準備給寶川的,廖媽媽能說出這番話,多半也是知曉了,不過,她訝異的隻是廖媽媽的態度。
“媽媽不覺得我變壞了?變得有心計了?”
“水來土掩,能保護好自己,這是本事,不能叫變壞。”廖媽媽語氣真摯而和緩。
秦玉暖有些觸動,隻是又喚了聲“廖媽媽。”纖纖素手又握上乳母那雙滄桑溫暖的大手,覺得很安心。
葉管事辦事效率倒是極高,才到傍晚,那三紮宣旨,兩支狼毫就送了過來,秦寶川喜歡得愛不釋手,秦玉暖讓銅兒滿兒兩人把宣旨裁小了,留好備用。
夜裏,爐子裏的水還在滾滾燒著,秦玉暖哄了秦寶川睡下,一個人在屋子裏也睡不著,索性出來,跟著滿兒和銅兒圍著爐子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