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暖正站在秦家的馬車旁,和方子櫻道別。
“我知道你出來一趟不容易,日後若是有機會,我會去太尉府找你聊天的。”方子櫻依依不舍地拉著秦玉暖,能找到這樣一個人生知己,著實不易。
“還是算了,”秦玉暖也有些不舍,前世她沒有朋友,日日被嫡母關在院子裏,她就像一隻被豢養的家畜,不停地替嫡姐繡這繡那,方子櫻,應該算是她這一世的第一個朋友,“你貴為太傅家的嫡女,降低身份來找我恐怕遭人詬病,對你我都不好,若是有機會,我們再敘。”
四周不停有女眷少爺踏上馬車歸家,山門前的人已是寥寥無幾。
兩人方要繼續寒暄,遠遠卻傳來一聲音調頗高的男聲,“方四姑娘和秦三姑娘深情厚誼,真是令人羨慕啊。”
上官讓闊步而來,刻意對著秦玉暖一甩折扇,故作風流地扇了起來。
“女兒家的情誼你有什麼好羨慕的。”方子櫻斜睨道,她素來看不起上官家的草包,上次在宮道上,也為此和上官儀吵過一架。
此時的上官儀坐在十步開外的一輛三架馬車上,深紫色的帷幔綴著整齊劃一的流蘇,在山風中肆亂搖晃,上官儀明顯一臉不悅,卻也隻倚著車窗,盯著這邊。
聽滿兒說,上官儀中午回了廂房後發了好大的脾氣,還賞了貼身丫鬟兩巴掌,多半,她也知曉了秦雲妝麵容痊愈的消息,因此而悶悶不樂,心情大壞。
而上官讓卻絲毫沒有覺察到上官儀那冒著火星的眼神,隻是愈發厚臉皮了地湊到秦玉暖跟前:“我羨慕的,不是秦三姑娘,我羨慕的,是方四姑娘,可以與讓秦家姑娘念念不忘,牢記心中,何時我上官讓,也能有這個榮幸呢。”
“大庭廣眾之下,上官公子這樣說,不怕臉紅嗎?”秦玉暖冷冷地瞅著自以為風流倜儻的上官讓。
卻也不知這上官讓是著了什麼魔了,他一打折扇,笑道,“我句句出自肺腑,為何會臉紅?”
秦玉暖不欲與這種人多有牽連,轉身欲走,誰料上官讓卻追了上來,問道,“我今日花了萬金購得天蠶絲一匹,秦三姑娘可願意與在下一同觀賞觀賞。”
“馬車已經備好,恐怕觀賞會耽誤時候。”
“無妨無妨,”上官讓繼續追問,“聽說寧王府最近負責整修白馬書院,三月初三就可完工,秦三姑娘,屆時在下相邀你去書院遊玩可好?”
秦玉暖頷首回了個禮,“玉暖是女眷,出府不易,再說,若是與上官公子單獨遊玩,著實不妥。”
“那……。”上官讓還欲再邀,一個冰冷得讓人如臨深淵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上官公子,大冷的天還扇扇子,不怕冷嗎?”
這樣的幽魅蠱惑的語調,不是冷長熙又會是誰?
秦玉暖已經坐在馬車上,聽到聲音便下意識地撩起簾子,冷長熙依舊一身挺拔,端立如鬆,隻是那下頜泛起的青色隱隱透露著他的疲憊,近日寧王府負責修葺白馬書院,冷長熙還要負責一些東秦後續事務,加上今日祈福的波瀾,一個十九歲的少年,當真是分身乏術。
馬車下,冷長熙負手而立,對著上官讓冷冷道,“這是秦三姑娘的馬車,上官公子在此糾纏,恐怕於禮不合吧。”
上官讓顯得有些尷尬,他笑嗬嗬地點頭道,“我不過是想約……。”
“我方才都聽到了,”冷長熙嘴角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不屑,“第一,上官公子這匹天蠶絲是從我們寧王府城東那家玉滿繡莊買來的乙等品,不需要萬金,第二,白馬書院的完工日期並非是三月初三,而是三月初一,若是上官公子有意前來遊玩,莫弄錯了時間,第三……。”
上官讓聽到這裏,臉色已經是一陣青一陣白,聽到平白多出個“第三”難免有些詫異,驀然抬起頭,卻看到冷長熙伸手朝著上官府的馬車方向一指道,“上官姑娘已經久等多時,上官公子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會惹怒上官姑娘。”
上官讓在外闊氣風流,在內懼怕父親聽從小妹,這是公開的秘密。
看著上官讓匆匆告退離去的背影,秦玉暖鬆下一口氣,放下馬車簾子,端起小木幾上的暖手爐捂起來。
“我有話對你說。”隔著厚厚的棉簾子,冷長熙的聲音卻猶如具有穿透力的利箭,震得秦玉暖心頭一顫,他的聲音帶著別樣的薄幸和凝滯,秦玉暖身子往棉簾子旁湊了湊,語氣愈發的禮讓,“冷將軍有何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