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我親愛的兒子,不論什麼時候,不論在什麼地方,不論發生了什麼,記住,都有一個永遠等著你,愛著你,願意為你犧牲一切的媽媽。

媽媽李淑娟

爸爸於文遠

你叫於加欽

另:這三百元錢給你需要的時候用吧

媽媽住xx市xx區xx街xx號

為了這個地址,李淑娟決心在這兒住一輩子,有再好的房子也不搬家。欽欽就要走了,他不會著涼吧?李淑娟把欽欽的衣服都找出來,擺得到處都是。她一件一件地拿出來看,清楚記得哪件是自己買的,哪件是丈夫買的,哪件是朋友送的。欽欽穿哪件衣服好呢?欽欽就要走了,李淑娟一樣一樣找出來欽欽的玩具,有塑料的,長毛絨的,也有電動的。欽欽一走,留下了一塊多麼巨大的空白呀!李淑娟想大喊大叫,想大哭一場,發泄一下內心的鬱悶。突然,當當的敲門聲,隻聽門外王亞琴喊:“大奶牛來送孩子來啦!”王亞琴抱著欽欽闖進門來:“我兒子又病了,得去醫院,你不是說好來取欽欽的嗎?怎麼沒來?”她把欽欽交給李淑娟,見李淑娟並不答話。又見屋子裏亂糟糟的,“這是怎麼了?”李淑娟緊緊抱著欽欽,麵色凝重,還是不說話。王亞琴發現了放在桌子上的字條:“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媽媽爸爸名字都寫上了,怎麼沒有我啊?我可是欽欽的幹媽!你這是要把欽欽送走啊!”李淑娟還是不答話。王亞琴指著李淑娟的鼻子數落開了:“沒生過孩子就是不行!你不是女人,你不配做媽媽!養兩天養夠了是吧?告訴你,不行!你想把孩子送走,你敢!別忘了,欽欽吃我的奶長大,我對他比你親!你不要,我要!你想把欽欽送走,別說我跟你急眼!”外麵傳來急促的摩托車喇叭聲,是王亞琴的丈夫招呼她。王亞琴:“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呀!我去給兒子看病,一會兒就回來,不管怎麼樣,等我回來再說。”王亞琴走了。欽欽在李淑娟懷裏睡著了,她的臉貼著欽欽的小臉,眼淚灑在欽欽的臉上。她把欽欽在床上放好,用手巾擦欽欽的臉,可還是有眼淚落在欽欽臉上。她想放聲大哭,可不能啊,不能吵醒了欽欽。李淑娟決心已定,我沒生過孩子,也許真的不配做女人,不配做媽媽,我要把欽欽還給他的親媽。不能等王亞琴回來了,就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這事要抓緊。李淑娟把字條和錢用布包好,牢牢縫在欽欽的小被上。她想多給欽欽帶一些東西,一時也拿不了那麼多,給欽欽換了一身新衣服,包上了欽欽的那條小被,其餘的就不拿了,留在家裏作記念吧。欽欽就要走了,李淑娟抱著欽欽走在路上,明媚的陽光照得人暖暖的。街上人來人往,人們盡情地享受著生活的樂趣。幾個熟識她的人跟她打著招呼,人們永遠不會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在這眾生芸芸的大千世界裏,她的這一舉動,她所做出的犧牲,也許會武鬥,大批判,凶殺盜竊,婚外戀情或是別的什麼奇聞逸事所淹沒。可為了做人的本分,她不需要別人理解。她走著,堅定地走著。此時此刻,她也許想,那瘋女人見了欽欽一下就病好了,她要跟欽欽的親生母親去她家,以後也好去看欽欽。她走著,堅定地走著,此時此刻她也許想了很多,也許什麼也沒想。走著,走著,腳步亂了。她停下來,麵對著照相館的櫥窗,櫥窗裏有一張兩尺的大彩照,照片上,欽欽笑著,笑得天真,笑得可愛。她清楚地記得照相的時候攝影師說,這孩子太漂亮了,我們留一張當廣告吧。她看看欽欽,欽欽還在熟睡,她真想和欽欽照一張合影,怕弄醒欽欽,她走了。她走著,堅定地走著。遠遠看見了火車站的大樓。車站,不光是一個龐大的交通樞紐,也是人生旅途的一個岔路口,在這裏,有躊躇滿誌、準備去遠方鵬程萬裏的;有依依惜別、難舍難分、纏綿悱惻的;也有為了一些瑣事,東奔西跑、來去匆匆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四麵八方的來,四麵八方的去,你方唱罷我登場,這是個充滿戲劇性的地方。那瘋女人還在候車室裏,她的身邊還是圍著一群人。這些“觀眾”換了一茬又一茬,可她還是重複這那些“節目”。“打吧!打吧!”她一邊說一邊打自己。突然她停住了,眼睛直直地向門口望去。門口,李淑娟抱著孩子一動不動地站著,身後射進來的陽光照在身上,在她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光環,像一尊菩薩的雕像。女瘋子一掃病態,目光炯炯地盯著李淑娟抱著的孩子。人們似乎從她突變的表情中預感到了什麼,整個候車大廳一反往日的嘈雜,突然靜下來,靜靜的,靜得令人窒息。李淑娟慢慢邁出了第一步,瘋女人也邁出了第一步。她們相對走著,一步,一步,越走越近。世界上最無私的是母親;世界上最慈祥的是母親;世界上最堅強的是母親;世界上最偉大的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