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古代璽印進行辨偽通常有哪些手段?
古璽印的辨偽是一項有相當難度的工作,即便是窮盡畢生精力孜孜以求的專家,亦難免有失察走眼的時候。如兼有篆刻家與文博專家雙重身份的沙孟海先生在其所著《印學史》一書中,就收入了“樂陰司成之璽”和“中山王寶”兩方偽印。近數十年來,由文博部門編纂的多種古代璽印圖錄,雖說是集體勞動,但反複斟酌篩選,也沒能避免誤收偽印的現象。這樣說,並不是意味著古璽印的辨偽根本無從措手了。通常,對古璽印的辨偽,宜從印材、鏽蝕、治法、鈕式、印麵、印文、內容等方麵入手來作具體分析,但凡有一點不合,即可做出否定的結論。
1.印材
各個時代的印章用材,有一定的規範和特點。如有的印章,僅看印貌似漢魏,然伸手遞見實物,竟然是黃銅為之,黃銅印在明清時代常見,而隋唐之前還沒有。在古玩攤上,曾見到玉質仿漢“軍司馬印”或“別部司馬”印,玉質粗劣不堪且不談,更有各種煙熏火燎的斑斑汙漬,況且這類中下級軍官佩印的真品皆隻合用銅質而非玉質。
2.鏽蝕
包括金屬璽印的鏽蝕與玉、石印章的風化蝕變。凡傳世久遠的青銅璽印,鏽色沉著自然,與胎骨浸潤無間。被收藏摩娑時間較長的“熟坑”印,則包漿充足,神采內蘊,鏽色黝暗或在濃綠、翠綠中隱現赤褐之色。近年出土的“生坑”印,往往綠鏽斑斕,直透肌骨,有的鏽塊堆集,鏽下閃爍水銀狀光點。反之,凡後世仿製品經常用和漆法、化學蝕法、掩埋等手段“造鏽”,鏽跡膚淺,與肌骨相離,印體內部則銅質如新,還有的蝕變出的鏽色如粉狀,極不自然。上手掂量,近現代所造璽印壓手,不如真品手感適中,這是因為近世所造者,內部的氧化程度較低,物質損失量較小所致,而存世逾千年的璽印,往往外觀尚可,而實際上已經脫胎,故要輕得多。
3.治法
從印文鑄造或鑿刻的具體方法入手進行古璽印辨偽鑒定,要盡可能多地與近世“偽作”璽印的製法進行比較,方能識出破綻。如東漢以後的中低級官印文字常衝鑿而出,而在古玩市場上見到的這類偽印的印文,往往是以鑿印製模翻砂鑄就,鑄印渾穆,鑿印猛利,二者的工藝不同,印文效果也大相徑庭,以古代鑿印翻模鑄印,那感受有說不出的別扭。秦漢時代的玉印,絕大多數印麵能見到似碾道般的光潔凹槽而不會見到刀痕,而今的一些仿製品,用硬質刀刃刻文,刀痕畢現。另外,在璽印印鈕、範縫等的處理方麵,古代璽印有其自身的特點。如在瓦鈕、橋鈕、龜鈕、動物形鈕銎之內,必有下凹上凸的半球形或球形空間,範縫必存現於鈕之暗處,範縫澆口必在鈕的上端,後世仿製或作偽者不明白這些金屬範鑄原理,加之近現代合金收縮處理、金屬鑄模工藝已與古代不同,所以仿製品常在這些地方暴露出作偽的痕跡。
4.鈕式
古代官印鈕式的鑒定牽涉到是否符合有關製度的問題。例如,戰國璽印尚未用龜紐,若龜紐超前出現,就要考慮是否贗品。1971年西安永紅路公社菊花園發現的一處窖穴內出土古代官印多枚,中有一石質“漢匈奴惡適屍逐王”印,報道者稱之為漢印,然其雕有卷草束腰狀的鼻鈕,加之8.9厘米×8.6厘米的印麵尺寸,是在形製、尺寸上都不合製度,當是仿日本同文銅印贗製。除了新莽時期外,漢魏時期中低級軍官及縣令、長一級的官員的佩印隻合用瓦紐或鼻鈕,“違規”使用了其他鈕式的都是偽品。如《山東省新出土古璽印》一書(齊魯出版社1998年版)第33號“軍曲侯印”作蛇鈕、《湖南省博物館館藏古璽印集》(上海書店1991年版)第193號“部曲將印”作龜鈕,等等,皆與製度不合,且印麵文字亦拙劣不堪,為偽品無疑。漢魏將軍章悉為龜鈕或獸鈕,《山東新出土古璽印》中的第101號“巴西將軍章”亦作龜鈕,但其四足聳立狀近乎北朝風格,而龜背隆起的情形又酷肖新莽至東漢初年風格,印文似乎正是前麵提到的翻鑄鑿印而成,僵滯疲軟,“將”字還寫錯了,“巴”字與“印”字部分筆畫缺失,當亦是仿鑄鑿印弄巧成拙的結果,故此印亦屬偽作。《山東省新出土古璽印》雖冠以“新出土”之名,但鑒別不精,誤收偽印極多。以上鈕製方麵所暴露的問題,反映了做偽者對璽印用鈕發展史或用鈕製度的無知。
5.印麵
秦朝之後,曆代對官印有著明確的尺寸規定,凡印麵尺寸明顯不合,自為偽印。前述“漢匈奴惡適屍逐王”石印,麵形尺寸達8.9厘米,大大超過漢方寸印即2.3厘米長寬的規製,顯為偽作。有的西漢官印,印麵長寬僅1.8厘米以下,顯而易見也屬偽品。戰國時期齊國有旁凸麵形璽印,常見上下一側或兩側各外凸出矩形一小塊,而不少譜錄上所見者,除文字俗偽之外,在印麵上更有上一凸、下二凸,左右兩側各有三凸者,似龜似蟹,可謂造作之至。《山東新出土古璽印》第7號“右庶長之璽”印麵大至6.6厘米,而戰國官璽鮮有如此之大的印麵,且“璽”字為楚地寫法,但整體上並無楚璽韻味,俗偽之極。第39號“伏波將軍”印,印麵僅1.3厘米,這是印麵尺寸偏小的例證。類似的還見有遼寧省博物館藏“平都亭侯”印,印麵邊長為1.37厘米×1.72厘米,亦偽。清宮舊物、現歸台北故宮博物院收藏的新莽銅質瓦鈕“就武男家丞”印,也是一種舊仿品。首先,新莽官印鑄工精,尺寸標準例在2.2厘米~2.4厘米之間,而此印邊長僅1.79厘米,這是製度不合的表現;再者,此印“男”字作上下結構,而新莽官印的“男”字例為左右結構。僅此兩點,已可識其為贗物,就不用再談其他如印文的乖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