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眼看著要變成獨子,不光薑老大著急,他這個弟弟也跟著著急,自己雖有兩個兒子,卻不舍得過繼出去。
近幾年來華佗在徐州一代行醫,名聲越來越大,甚至沒幾個人記得他曾是讀書人的身份。
華佗始終沒忘記當年那件事,他也時常反思自己是否用藥有誤,以致那幼兒變為癡呆,因此時常留意此類病症。
這麼多年過去,他的醫術已趨於大成,心中也有幾分心得,此時麵對薑二爺的請求,便答應下來進行複診。
時在東海的薑老爺接到書信,喜出望外,急忙帶著已經十歲的薑元趕往徐州城。
聽到車夫的提醒,他彎身鑽了出來,手卻牽著什麼留在裏麵,因被車簾擋住看不見動靜。
“好孩兒,出來吧,為父帶你去吃飴糖果兒。”
車簾動了,一個小腦袋剛探出來,又趕緊縮了回去。
“老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路邊的流民圍了上來,紛紛伏在地麵,衣衫汙濁破碎,麵貌憔悴可憐。
“爾等還不滾開,莫要驚擾我家少爺”,車夫連連揮舞馬鞭,嗬斥大罵。
“阿石住手!”
薑老爺並非惱怒,心中愧疚更甚,當年若不是他放棄了孩子,未免被臨人取笑,將其拋給夫人嚴加看管,身居庭院之內,哪裏會如此膽小呢。
雖說是個癡呆,卻和以往的反應有些不一樣,那時候不是也常和鄰人玩耍嗎,雖說總被別的孩子戲弄,但總歸還是能正常與人交往的。
也許在癡呆的心中,那個時候世界還是友善的,但這麼多年被困鎖宅院,除了將其視若己出的何夫人,這孩子又與誰有接觸呢。
他怕的不是這些流民,估計也害怕自己這個父親吧。
一錯再錯,薑老爺內心苦澀,大手捏著小手,感受著裏麵傳來的溫熱,一時竟有些哽咽難言。
他稍稍放鬆,裏麵的小手迅速縮了回去,一種失落與悵然在心底油然而生,聽著耳邊流民的哀求聲,車夫的嗬斥聲,他製止了車夫。
不遠處看守城門的士卒也急忙趕了過來,拔刀威嚇,驅散流民,口中兀自大罵。
“爾等休要生事,否則依刺史大人令,這城外窩棚都盡數拆了去。”
薑老爺見此又上前製止幾位城門軍卒,他早年擔任下邳縣令,也有幾分威儀,這幾個士卒雖不認得他,卻總有些見識,便抽刀回去,不再插手。
他轉向四周,看著城外郊野上密密麻麻的窩棚,這數百匍匐在地的老弱,其中還有不少和兒子一般大的孩童。
“諸位莫要如此,我此行為兒求醫,定當行善,已令舍弟先行準備米糧,尚不及出城布施,想必待會便到,現請諸位退百丈之外,莫嚇到我家小兒。”
見乞食的流民們抬起頭來,悲苦的臉上帶有疑色,薑老爺又朗聲道:“我東海薑氏雖不是名門望族,卻也言必諾,諾必行,懇請諸位暫退片刻。”
周圍的流民們見狀相看幾眼,有人跪地道:“薑老爺恩情,我等銘記於心。”
言罷緩緩退去,旁人見之夜紛紛效仿,大喊恩情難忘,退到很遠的地方。
“好孩兒,出來吧,為父帶你去吃飴糖果兒。”
沒多時,車簾再次拉開,陽光照耀在十歲的薑元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