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沒怨氣麼,這寒冬臘月馬上過年的時候,將人千裏迢迢抓到東海,是個人都要發飆吧!
但薑元一管不了那麼多了,用這時候的眼光來看,醫屬方技,也就是上不了台麵的賤業,除了別人求醫時可能受些禮遇,其他時候根本不被人看重。
薑鈺昌現在有官身,家裏又是富甲天下的大糧商,對付樊阿那是隨便拿捏,想把他搓成圓的就搓圓,想把他搓成方的就搓方。
“他們現在人在哪,叔父不妨召見樊阿,能安撫便安撫,若不然……”
“陳廣安排他們住了客店,我還是親自去請見吧!”
薑鈺昌心領神會,便帶著侄兒一同出了門,至於要人領路那卻是省了,郯縣最大的客店便在東門,陳廣為人少言寡語,辦事卻也周到,自然會將樊阿一家覓個好的住處。
近來兵荒馬亂,人流遷移往返,客店的生意反倒興旺起來,叔侄倆到了東門客店這裏,已看到不少旅人進進出出,也不知是在外行商還是投親訪友。
兩個薑家護衛在客店裏喝酒,正是陳廣留下來看管樊阿的,倒不怕對方求救告狀,薑家在東海可代表半數王法,樊阿吃了豹子膽才敢做這糊塗事。
薑鈺昌問明房號,吩咐兩護衛在此等候,自己便領著侄兒到後院廂房去找樊阿,還未敲門便聽見裏麵傳來夫婦的低語聲。
“夫君何不去見那家主人,求他放我們早日回去?”
“既將我一家擄來,又豈會轉手放歸,想必是碰上了棘手的病症,若不治好病人,對方是不會放我們回去的。”
樊阿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還帶著點彭城鄉音,他在月前便被薑家的府衛找到,請他去東海小住些日子。
但這天寒地凍的年關時節他怎會答應,誰料對方居然直接派人將他全家都擄來了!
陳廣一路上態度恭敬,卻對其他半句不提,讓樊阿到現在還不知病人病症,他隻知道這個冬天要想回到鄉裏,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哈哈哈……神醫可在,東海郡丞薑鈺昌前來拜訪!”
見叔父在那聽了半天,等裏麵聲小了這才敲起門來,薑元一看得腦殼都疼,但願叔父到了酸棗要謹慎一些,否則跑到帳外偷聽很可能被誤砍了。
隨著薑鈺昌一聲大笑,裏麵人稍稍遲鈍一會,門便吱吖著被打開了。
麵前站著的是已經三四十的樊阿,他的壽元很長,人生不過三分之一,是以看上去比薑鈺昌要年輕的多。
“小人有失遠迎,薑大人快快請進!”
樊阿雖在陳廣那裏多有怨言,但終究是個明白人,不敢在正主麵前擺臉,還強行擠出三分笑容,態度熱切地請人進去。
薑鈺昌往裏看了一眼,隻見一個婦人正抱著熟睡的孩子,知道這是樊阿的妻子,連連拱手道歉,言及下人失禮,未曾招待好貴客。
樊阿自然連稱不敢,又看了眼被叔父帶來的薑元一,心道這娃兒臉色也不像有病的,因此疑惑還隻能壓在心底。
待叔侄倆入屋,一齊坐在案幾左側,樊阿則一個人跪坐在右邊,妻子已經去小間回避,不便旁聽這裏的事。
“神醫遠道而來,薑某未曾擺酒設宴,反倒讓你寄居客店,實乃鈺昌之過也!”
“大人言重,彭城相聚東海不過百多裏,快馬加鞭一日可以來回,算不得遠道,至於小人些許微名,更當不得神醫之稱。承蒙大人看重,派親衛一路護送,小人心中感激惶恐,隻憂心小人學藝不精,不能為大人排憂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