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弑帝西遷(1 / 2)

天者,萬物之祖,萬物非天不生;帝者,九五之尊,尊奉天子是也。

自先漢董仲舒提出天人感應以來,帝皇再度蒙上神學色彩,繼至東漢兩百年以來,唯有外戚梁冀鴆殺質帝,以下犯上弑害真龍天子。

李儒提出殺害劉辯,退守長安的計策,不僅讓飛熊虎士感到膽寒,連素來橫行無忌都董卓都為之一愣。

他敢殺丁原,敢殺何後,卻怎麼也沒想過殺害劉辯,畢竟是天生的龍種,豈能似死狗般隨意屠殺,沒想到如今女婿卻一語點醒了他。

關東諸人其心不一,隻是打著匡亂扶正的旗號才聚到一起。

何為亂,劉協是也;何為正,劉辯是也!

若是劉辯死了,隻剩劉協,袁紹等人去匡什麼亂,又扶哪門子正,除此二人之外,誰又有資格繼承大統。

更何況殺了劉辯,關東軍勢必投鼠忌器,若再敢西進一步,他董卓可是留著靈帝的最後一絲血脈,到時焉能不敢殺掉劉協?

董卓畢竟不是張讓,若是自己不能幸免,因何不會玉石俱焚,縱使是身死族滅,還有皇帝一家為其陪葬,古今以來誰有這等待遇。

“哈哈哈!”

董卓呆滯過後,頓時大笑開來,又殺氣森森地道。

“揚湯止沸,不如去薪;潰癰雖痛,勝於養毒,劉辯乃禍亂之源,正因除之,隻是退守長安,又是何用意?”

“洛陽雖有山川雄關之險,卻離兗州等地不過百餘裏,東南兩路戰局若稍有不測,敵軍朝發夕至,一日可下洛陽。

若是退守長安,避其鋒芒,袁紹等人見事不可為,定然離心,時日一長,必有內鬥。

昔者六國西向鹹陽,秦人開關延敵,百萬大軍逡巡不敢進,爭相割地而賂秦,正是此理。”

李儒急忙上前解釋,從董卓手裏接過孩子,又跑到地上喚醒夫人,一家三口畏縮得地待在那裏。

董卓聽了一拍大腿,肆意狂笑不止,又把眼睛瞄向李儒,頓時又生起氣來。

早有這般好的計策,為何遲遲不獻出來,反倒企圖逃離洛陽,讓自己這個嶽父孤身待死,實乃虐畜是也!

“哼!”

董卓冷哼一聲,負手來回踱步,考慮著怎麼處置李儒,若是殺了,既是可惜,又有些於心不忍;若是輕易放過,不做懲戒,隻怕日後還會企圖逃脫。

想來想去,董卓都找不到中庸之法,隻連連指著跪在地上,垂首待罪的李儒,又氣又惱地徑自離去。

隻不過走了兩步,突然見他急匆匆轉身回返,喝令著道。

“事宜從速,劉辯當死,爾當親為,將功補過!”

李儒心中大駭,董卓這道命令可是將他綁死在身邊,若是旁人知道是他殺了劉辯,天下哪裏還有誰能容他!

董卓自不多言,喝令幾個飛熊近衛將李儒架走,這才甩下哭哭啼啼的女兒回去了。

……

永安宮內,外有甲兵逡巡,是皇城中嚴加看管的地方,早在當日董卓廢長立幼,便將劉辯軟禁於此,嚴密監視勿能與大臣相通。

秋波閣上,半大少年衣著華貴,麵容清秀,正在憑欄遠望,這便是靈帝長子劉辯,隻做了幾個月的皇帝,卻經曆了父親畢生都未經曆的波折。

幼時的他天真好玩,及至稍長舉止放縱,與宮女閹宦都能打成一片,多次被靈帝撞見,心中不喜,責其言語輕佻,毫無皇子威儀。

現在的他被困於宅院之內,再不是那個昔日嬉笑取鬧的皇子辯了。

“唐姬啊,西園的桃花怕是開了,在這閣上都望得見紅霞呢!”

“王上說的是,已經三月中了,桃花自然……”

纖弱嬌美的唐姬移步靠上前來,嘴裏的話卻戛然而止,隻見她憑欄遠眺,這裏哪能看得西園呢,分明隻見得圍牆和來回逡巡的甲士啊!

“桃花盛開遊人醉,不複相望但聞香,唐姬啊唐姬,西園已不再是我的,皇宮也不是我的,這江山也不是我的,天下間我所有的,怕是隻有你一人了!”

“王上勿要憂慮,局勢也未必沒有轉機啊。”

唐姬輕輕靠在劉辯身上,少年帝王卻隻是微微搖頭,就這區區兩丈的宮牆都越不過,更不用提百裏境域的司隸屬了。

也不知皇弟是什麼處境,想必董卓見他年幼,應該不會管的太嚴吧,早些年前父皇在時,他們還曾在西園敗花折枝呢,現在的他可會想起自己?

劉辯深深地吸了口氣,屏住欲要留下的眼淚,卻聽得蹬蹬地腳步傳來。

轉頭一看閣上已上來六七個人,中間甲士簇擁的那個他卻認得,正是董卓的女婿李儒李文優,對方眼神裏卻不似以往那般銳利,反倒有些躊躇與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