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牢房,白易徹夜未眠,他總感覺被卓管事懷疑了。
的確,天天出去采藥不免引人生疑,而且山洞終究不是長久的棲身之地。
他要想個辦法才行。
天亮了,隨著開工的響動,眾人齊齊機械式地站起來。
等監工開了牢門,一個個魚貫而出,又如溪流彙聚湧入大海般走進通天塔庇佑的廣大土地。
吃了稀粥薄餅,人們便匆匆開始一天的勞苦。
今天卻有些不同,以前的管事不見了,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都是新麵孔,說是從禹都而來。他們遇到誰都要大聲斥責一番,手上的鞭子也沒有停下來過。
“新來的管事就這麼囂張?不把人放在眼裏。”
“誰讓他們是禹都來的呢?”
“那個家夥也太凶狠了,連監工都打。”
也有人看穿了他們的意圖,不屑地冷哼:“不過是想立威而已。”
“嘿嘿嘿,看那人走路的樣子下盤虛浮,說不定是縱欲過度。”一人猥瑣地笑了,引得周圍人附和。
笑聲雖不大,卻依舊傳入了一名胖管事的耳中。
這幫新管事其實是禹都裏犯了錯的獄卒,被發配到這裏,一肚子的窩火正沒處發泄,命不值錢的囚徒正好成了他們眼中任意宰割的羔羊。
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發泄發泄,誰撞上他都得倒黴。
“你們笑什麼!”胖管事徑直走來,臉上掛著怒意。
“沒沒……沒笑。”
“沒笑?你以為我耳朵聾了嗎?哼!你們這幫廢物,修個塔都修不好還敢嬉笑,誰給你們的臉。”胖管事揪住一人,肥厚的手掌照著那人的臉狠狠拍了幾下,“看你們的窩囊樣子,真是白浪費糧食!”說著,他冷眼掃過眾人。
所有人都畏懼他的淫威,不敢與他對視。白易忍著氣,但眼神觸到了胖管事尖銳的目光,他的眼中銀翳閃過,反令胖管事倒退一步,脊背突生涼意。
胖管事的手定住了,朝著白易走去:“你的眼神那麼凶,是在瞪我嗎?”
“沒有沒有,這孩子天生眼疾。”沙師傅趕緊護住白易,陪著笑說。
“滾一邊去!”胖管事哪裏理會,一巴掌將他掀倒。
緊接著,長鞭抽動,就要打下。
“沙師傅!”白易一個箭步上前,“啪”一聲抓住了即將落下的長鞭,手心皮開肉綻,鮮紅的血流觸目驚心。
周圍人都嚇傻了,沙師傅也麵色慘白。
白易居然截住了這一鞭!
胖管事微微詫異,緊接著冷笑:“小崽子,還會舍己救人了,哼哼,我倒要看看你吃得住我幾鞭。”
“我們錯了,我們錯了,求您高抬貴手!”
沙師傅按住白易的手,重重搖頭:“小易,你還不給管事大人認個錯。”
他總說,人要學會低頭,不一定活得好,但總會好活些。
他們算什麼呢?對方想打就能打,想殺就能殺,要活下去就得低頭。
白易懂這個道理,也不想讓沙師傅遭罪,憋著聲道:“我錯了,今天眼睛不舒服,不是有意的。請您高抬貴手!”
“錯?也要打!”胖管事笑了,抽開鞭子再度揮下,清脆的響聲像石塊落入了平靜的水麵,驚起波瀾。
他才不管對錯,他隻是想發泄,又正好看白易不順眼!
周圍無人敢勸阻,紛紛偏過半個頭。
“小崽子,皮還挺厚!”
白易忍耐著,緊緊攥住拳頭一動不動,渾身繃得像是拉滿的大弓,他很憤慨,想一拳頭砸在胖管事臉上,隻是不能動手。
“小崽子。”
胖管事再度大罵,在禹都的牢獄裏,他也喜歡罵人,暢快。而此刻,他竟然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的目光嚇得心裏發虛,要罵人壯膽。
“告訴你們,我們是夏皇派來的使者,從今天起,以前的管事調到內務去了,你們乃至這裏的所有都歸我們管!”
胖管事大聲喝叫,鞭子再度揚起,像長蛇般靈活。
但他的手沒能揮下去,被身後一股力量製住了胳膊,很有威嚴的聲音響起,“何必跟一個孩子較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