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侯門(1)(1 / 2)

天昱皇朝胤熙十八年。

天昱皇朝建國百餘載,雖稱不上君賢臣明,四海升平,但境內久無戰事相擾,百姓久離戰亂之苦,安居自會樂業,各地繁華遂起。其中,又以帝都上京為個中之最。隻是,既為帝都,繁華之外,富貴不可或缺,而帝都的富貴盤踞所在,除卻那龍氣縱橫的帝宮紫華城,便首推王侯達官群集的“朱雀街”了。

朱雀街,譽稱“上京第一街”,街長十裏,跨穿整個東城,若是由西而來,街首第一家,是為四大世家之一的“雲伯侯府”。

諶、肆、武、衛四族先人,曾為天昱皇朝內攘叛亂,外平敵襲,居功至偉,分獲誥封雲伯侯、雲夷侯、雲叔侯、雲齊侯,世襲罔替,富貴不絕。聽其名,辨其義,便知居上位者對臣子之冀望:伯夷叔齊,恥食周粟,為人臣者,概莫若此。

為人臣者,概莫若此。無怪乎四大家族後人惶恐以待,兢業難歇了。

雲伯侯府。

諶墨立定腳步,仰望橫匾上四個飛椽大字,以及門楣簷梁上已綴就的紅燈喜帶,半晌未動。侯門長女屍骨未寒,次女出嫁在即,且嫁得還是昔日姐夫,如此的諷刺荒唐,怕隻有皇家才做得出。所謂“百日熱孝正謂百日佳期,應即早以新人之喜抵淡悲傷”雲雲,又把“舊人”置身何處?

而她一旦一足邁出,便要進入避之不及的另一種人生。那人生,或乏味,或僵硬,或殘酷,或寂冷。總之,絕對不會討她歡喜就是。

此時,忽聞兩扇朱紅大門軸轉吱呀,青衣小帽一字排開,她遽閃在階下石獅後。

“侯爺留步,小王告辭了。”

“忠親王爺走好,恕臣不遠送。”

“侯爺不必客氣……”

雲伯侯諶始訓恭身送走貴客,腰杆才要直起,眼前突有白衣翻飛,耳聽得——

“父親大人,免禮。”

從旁的侯爺府總管諶榮老臉笑開,“三小姐,您回來了?”

諶始訓愕然並轉大怒,“你這個不肖女,敢受為父的禮?!”

諶墨食指搖搖,“父親大人,不可以哦,要記得,氣質,堂堂侯爺的氣質。”

“你、你才一回來就要氣死為父是不是?”精明強幹的侯爺豹眼欲裂。

“父親大人,請恕女兒長途跋涉,旅途勞累,失陪了。”諶墨輕懶笑靨轉向諶榮,“榮伯,勞煩吩咐人給我那園裏送一桶熱水,備壺上好的凍頂烏龍過來,可好?”

“是,三小姐請。”忠心的老管家揖身相迎。

“謝榮伯。”她雙手反剪於後,從容就步。

諶始訓在後更是火起,“諶榮,從恕兒那十幾套新衣裏分幾套給她,你瞧她好好女兒裝不穿,整日一身男裝成什麼樣子?”

諶榮心想:三小姐身段修長,矮少爺少許,又高二小姐少許,老爺不會沒有發現罷?何況,二小姐穿男裝甚至比少爺更俊,好看得很啊。

可他口頭隻好答道:“……是。”

墨齋。

當真是累了。諶墨匆匆梳洗過後,吃了幾口點心茶水,便什麼也顧不得,倒頭睡下,直至夜半時分,啟眸醒轉,睡意未消中得見昏黃燈下、臥在床邊長椅上的人兒時,她嬌媚一笑,“人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小意意,你我才半日不見而已,這麼快便耐不得寂寞了?”

穿一身湖綠男衫的肆意回之秋波媚眼,道:“墨墨,我對你的心你心知肚明最好,說出來隻嫌膚淺。”

“受教了。”諶墨甩開胸前長發,趿鞋下榻,坐到桌前,倒杯涼茶一口氣飲下。

“嘖嘖嘖。”肆意支頤撇唇,“這世間美人我過目繁多,可不管怎麼看,還是我的小墨墨最美,優雅時能勾魂攝魄,粗野時也能妖媚精靈。”“彼此彼此,在我心中,也是小意意魔鬼般的純真最為動人。”諶墨知她來意,也不多事迂回,“還想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