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是否易主,元召根本不在乎,也無心理會殿內群臣的生死……
這滿天下,他隻擔心一人,隻在意一人,那就是他的主子——昭仁太後,荀元惜!
他的命是主子給的,名字是主子取的,能以天閹的殘疾之身立足朝堂,對君稱“臣”,這等尊嚴,也是主子賦予的!
當年,主子最艱難的時候,他沒能力幫她,隻能忍痛旁觀,任由她一個人,在血色地獄中獨行……
而今,他又怎能再眼睜睜看著她,陪小皇帝死守這蕭氏江山?
蕭氏的江山,與她何幹?
主子並非貪戀權勢之人,後宮傾軋一路向上,不過是為了活下去,為報血海深仇!
既然大仇已報,何必再管其他,不如就此離去?
耳聽外麵廝殺聲越來越近,元召急得心頭火燒火燎,一俯身,以頭觸地,“砰砰砰”連磕幾個響頭。
“主子!情勢緊迫,望主子早作決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主子!”
元召聲聲懇求,荀元惜卻是巍然不動,低頭看著懷中養子,眼底哀色一閃而逝。
臨淄?
為二度北伐,她代安兒傳詔,命六州二十七郡太守征召的五萬新兵,就在臨淄練兵。
但是,莫說那些從未上過戰場的新兵,如何能與南征北戰的衛氏鐵騎相抗;便是真能,也……
來不及了!
荀元惜咬牙闔目,神色再度恢複平靜。
果然,沒等元召再勸,一陣急促馬蹄聲由遠及近,轉眼已至殿前。
來者眾多,下馬的,卻隻一人。
雖是統帥中外諸軍事的大都督,衛廷卻不似尋常武將那般魁梧壯實,隻是高挑勁瘦,金冠黑甲襯著玉麵紅唇,容色之絕,更勝昔日寵冠六宮的荀太後!
隨手將馬鞭丟給身後親衛,他抬腳邁過門檻,閑庭信步般緩步入內,神情喜怒難辨,一身煞氣和手中彎月刀散發出的濃烈血腥味,卻叫人不寒而栗!
品階越低的朝臣,列班站位越靠後,眼看著那姿容卓絕的英挺青年從自己眼前走過,好半天才回過神。
這衛廷,居然不帶親衛,一個人獨自進殿?
他,他怎麼敢!
時值亂世,文臣也多有習武。
看衛廷如此猖狂,專司監察、糾彈百官的賀禦史,忽然越眾而出。
“衛遙靖!衛賊!你竟敢持刀入殿?你個亂臣賊子,看我……”
刀光閃過,鮮血噴濺,喝罵聲戛然而止!
賀禦史還大睜著眼,怒瞪著衛廷,腦袋卻已經和脖子分家,遠遠飛了出去,“嘭”一聲砸在盤龍柱上。
頓時,抽氣聲、驚呼聲,此起彼伏……
衛廷眼都沒眨,徑直往玉階去。
有賀芒血濺當場的前車之鑒,殿內群臣再無一人敢開口聲討,更不敢與之爭鋒,潮水般散開。
以度支尚書荀譽為首的幾人,則趕在衛廷之前,倉惶奔上玉階,躲到那巨大的龍椅之後。
唯有元召不閃不避,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大步迎向衛廷。
“衛大都督,皇城已盡在你手,還待如何?”
衛廷薄唇輕啟,隻一個字:“滾!”
元召垂眸低頭,默然片刻,再抬頭時,滿臉堆笑,哈腰拱手道:“大都督,依小人愚見,不如……”
話音懸著,藏青袖袍卻是一翻,寒芒立現!
群臣剛還鄙視元召,無根的閹人果然靠不住,見此驚變,不由得失聲驚呼,緊張,又期待。
然而……
“哐當”一聲,彎月刀反握,衛廷劈手震飛元召的匕首,五指如鉤,一招鎖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