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就像數字“0”,隻有和別人靠在一起才有升值和變遷。
可我忘了,我隻是個無意義的數字,而她,本身就有意義。她不需要我。
-----------《安承賢日記》
我叫安承賢。
25年前,現已經是澳門賭王的閆政華在韓國與我的母親有過一段私情,我和哥哥安承彬自然就成了已婚的閆政華在外麵的私生子。我從不介意自己的身份,美麗善良的母親從小給了我們最好的教育,她愛父親,即使父親拋下她,守在正牌妻子的身邊,她也沒有半句怨言。我不懂他們的愛情,如果愛情是不負責任的拋棄,我寧可自己不要懂。後來我知道父親成了澳門的賭王,他似乎為了彌補這麼多年來對我們的虧欠,想把我們接去澳門,可有用嗎?母親因病早已經離開了我們,去澳門不過是我們的權宜之策,事實上我們從小就學會了如何很好的保護自己,或者可以說哪邊對我們有利,我們就去哪裏。
我知道哥哥一直不喜歡我,雖然我們從小相依為命,可他一直視我如仇,起初我不明白,仍然單純地把他當成最親的玩伴,有什麼好東西都和他分享,但他從來視如敝屣。後來有一天,母親因為想念父親抱著我痛哭,她撫著我的眉眼說我長得和父親好像,我看見哥哥躲在門後的那雙仇恨的眼睛,那一刻我終於明白,是我搶走了母親。多年後,我們接手了父親在澳門的部分產業,父親說我最像他而對我特別厚愛,甚至有意立我為繼承人。我知道,從此以後,我的哥哥安承彬將與我勢不兩立。
這天我回韓國辦事,從機場出來後就被安承彬的爪牙盯上,一路上他們的車隊頻頻對我的車進行衝撞,李室長是我的心腹,為了保我性命在轉彎口推我下車,代替我被他們追殺,後來我才知道他的車被撞下山崖。我拖著重傷的身體倒在一條小巷中,好在天色已晚,沒有人能夠發現我,但因傷口撕扯失血過多,我直覺自己命不久已。
突然,我聽見有高跟鞋的聲音傳來,應該是個女人,但我仍本能地警惕起來。我伸在外麵的長腿將她絆了一腳,也不巧地扯到了我的傷口,錐心的痛讓我難以忍受。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我能嗅到她身上清甜的香味。
她的聲音很好聽,但是明顯有些戰栗,我知道是我的樣子嚇著她了。她要帶我去醫院,可我知道安承彬沒有見到我的屍體是絕不會罷手的。衝動之下我抓住她纖細的手腕,柔弱的骨節在我這樣重傷的情況下似乎也能輕易擰斷,可惜傷痛實在讓我不堪承受,眼前一黑,我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趟在一張粉紅色的小床上,連整個房間也是粉粉小小的。我的身上纏滿了繃帶,包紮得雖不夠嚴實,但至少止了血。一旁的醫藥箱散亂地堆放著,還有幾塊冰敷的毛巾掛在床頭。一個女孩趴在床邊安靜地沉睡著。她不是很美,卻很幹淨,很清純,彎彎的睫毛在眼窩處形成一道陰影,秀挺的小鼻子,粉紅的嘴唇,細膩而不施粉黛的肌膚幹淨透明。我幾乎是看著她出神。在澳門接觸的女人不是混跡於賭場,就是每日商界談判,濃妝豔抹是她們示人的麵具,熱情妖嬈是她們慣用的伎倆。我也從不認為在那樣的欲望中能滋生出什麼愛情,或許本身我就與愛情絕緣,但為什麼看著這個女孩,我的心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悸動?
以後的日子裏,她把我安置在她家中養傷,沒有過多地探究我受傷的原因,甚至沒有過問我的名字,隻是每天定時給我換藥送吃的。她的生活很簡單,多數時間我都見不到她,有天我暗暗跟著她來到一間陶藝室,我看見她專心致誌地擺弄那些泥土,偶爾失手捏錯,她會苦惱地皺起眉頭。有的時候,她也會看著一個杯子出神,然後喃喃地念著:“1300度……”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我很想靠近她,去她的心裏一探究竟,可我總是隱約看見我們之間橫亙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那麼近,卻咫尺天涯。
後來我知道她叫秋佳乙,我告訴她我叫Anson,在目前的形勢不穩定的情況下,我不能暴露太多。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善良而單純,偶爾會把我喬裝一下帶我出去散步,她說這對我的身體恢複有利。和她在一起我覺得生活簡單快樂,可以放肆的大笑,可以狼吞虎咽地吃路邊攤,即使在小的時候,我沒有這樣單純地快樂過。
有一天我小心翼翼地問起陶藝室,隻見她原本滿是笑意的眼突然暗淡下來。她給我訴說了一個沒有開始過的故事,我知道,她在等她的Soulmate。那一瞬我突然有些嫉妒,嫉妒那個住在她心裏一直不肯離開的男人。他霸道地占據著她的記憶,她的現在,或許還有將來,而我,即使現在在她的身邊,卻仍然無法觸及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