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十九回 再一次的溫柔(1 / 1)

愛可以忍受相思

相思是一種罪

釋放完罪

就會有結果

如同在蠶繭裏羽化

破殼就能飛翔

--------《佳乙日記》

秋佳乙靜靜地坐在土窯前,鋥亮的窯火,在時間的深處,映照著青春暗淡的臉龐。那份經年的氣息,依舊彌散著強大的令人窒息的味道。潮濕,麻木,暗淡,局促,絕望。仿佛過去那種無從逃離的恐怖,又伸出巨大的長手,要把人拉進時間的黑洞。直到現在,她其實仍然不敢對視當年的窯火。走向窯火,是青春一種不得已的選擇。

土砂升騰著灰蒙蒙的白氣,濃煙中那偶然泛起的火星,會灼痛天空肌膚嗎?會帶走大地的體溫嗎?在那個暗影重重的世界裏,隻有窯火是鋥亮炙熱的,它清晰地映照出心靈的麻木與空洞。零碎的陶片散落在地麵的雜草叢中,深刻地提醒著歲月深處的一抹記憶。

那段日子回想起來是混亂的,很多個點交叉在一起,沒有刻度與方向,也沒有邏輯與順序。很多個時間的碎片,粘連著很多個生活的片段,像詩文中省略的標點,留白的是記憶的殘缺,青春就是在這樣的殘缺中消失殆盡的。原來,秋佳乙就是那種因為害怕被生活拒絕,而搶先假裝對它沒有任何期許的人。因為遇到過他,她怕是永遠無法習得不愛了,至多,她隻能學會不去記起。

“泥與土、煤與煙,我一直在學習如何讓燒出的陶土堅硬光滑,色澤均勻。更重要的是……在1300度的炙烤下,我開始慢慢觸摸到生命必須的堅韌與堅強……”蘇易正慢慢地走到秋佳乙身邊,深邃的眼眸如浩瀚宇宙,隱藏著不可訴說的愁苦:“佳乙啊……為什麼不告訴我?”

秋佳乙緩緩望向蒼穹,這混混沌沌的灰色壓抑得人無法喘息。她淡淡地開口,如同靜謐的湖麵,沒有絲毫的波瀾:“過去已經發生,它永遠在那裏。無論你願不願意,無論你忘記沒忘記,它就在那裏,永遠在那裏。”

“所以你選擇認命?”蘇易正喉頭一哽。

“我隻是信命,所以我就從命了。”

“你怎麼能從命呢?!”蘇易正激動地搖晃著秋佳乙纖弱的身體,溫熱的淚水從他深陷的眼窩裏溢出來,“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們可以反抗!可以反抗啊!”

秋佳乙癡疼地撫著蘇易正的臉頰,蒼白的指尖描摹著念了千萬次的眉眼,哽咽地說:“易正啊……我是不是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你?……你知道嗎?我想了你好久,可發現竟是空望……連回憶都是帶著幻想的……”

蘇易正顫動了一下嘴唇,狠狠地將秋佳乙摟在懷裏,哭喊道:“重新來過!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恩?佳乙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懺悔聲汩汩然注入秋佳乙的心中。

兩行清冷的淚水,不可抑製地由她瘦削的臉上滑落,她輕輕放開蘇易正的懷抱,哀戚地搖了搖頭:“傻瓜……我們回不去了……怎麼回去呢?我已經有了別人的孩……”

蘇易正狠狠地封住將要脫口而出的事實,灼熱濕潤的嘴唇緊緊地貼在秋佳乙的唇上,這等待了千年的吻如即時引爆的炸彈,瞬間點燃滿腔的愛火。鹹腥的淚水夾雜著無限的悲戚,在唇舌之間交會著,以近乎絕望的方式抵死糾纏。如果愛沒有進行著,也許是因為本來就不應該發生。發生了,一定有發生的緣由,彼此會在冥冥中相互等待。

蘇易正依依不舍地離開那嬌豔的紅唇,無限柔情地在秋佳乙的額頭烙上深深一吻,輕輕將她再度擁入懷中。秋佳乙因著那密不透風的纏吻有過片刻的暈眩,無力地靠在他溫暖的懷中,靜靜地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滿心祈禱著時間就此停止,哪怕再多一秒,對他們來說,便是千年。

蘇易正緩緩開口,一字一句說著遲到了六年的誓言:“再給我一次機會!你信命,而我,會因為愛而不顧一切,包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