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待曉堂前拜舅姑(1 / 3)

袁朗記得,火車開動的時候兒,媳婦兒哭了,仔細想想,打認識她也沒少見她哭,可這感覺次不一樣了。那天火車開出去老遠,張楠還固執地看著父母的方向不回頭,眼淚不幹啊,那神情,被遺棄的小動物似的,特可憐。袁朗看著心也顫,給她擦眼淚:“傻丫頭,也不是頭次離開家了,過年咱請假再回來唄。”張楠抽搭:“不一樣……這次……爸爸媽媽……把我送給別人了……”說著又哭上了。

袁朗哄她:“胡說!我是別人麼?”幫她再擦淚:“你想啊,你以前就有爸媽,現在還多個我。所以你賺了,要我啊,樂還來不及呢,你哭什麼哭啊……”張楠點點頭,“嗯。”了一聲,吸吸鼻子,腮邊兒還掛著淚,楚楚可憐的看著袁朗:大眼睛裏全是無助而產生的盲目信任。

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兒,袁朗心裏忽悠下兒,想起鐵路當初說的話:“男人,結婚之後才懂得什麼叫責任。”當時自己還嫌鐵隊絮叨,現在明白了,懷裏有這麼個淚盈盈的丫頭,自己肩膀兒上責任又重了,不是那自己一個人吃飽連狗都喂了的胡臭兒小子了……

坐了四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到烏魯木齊轉汽車。越到家門口兒袁朗心裏越含糊,老爹那關不好過,車上也意意思思跟張楠說過,“我爸媽也不特樂意咱倆。”張楠問:“為什麼啊?”袁朗搔搔腦袋:“我爸嫌你長的俊,我媽嫌你軍銜高……”張楠徹底沒話了。

不過這回張楠穩當下來了,婆家不給好臉兒也認了。也不能就許自己爸媽淡著人袁朗不許人父母挑剔自己啊?那不就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麼。怎麼辦?向袁朗同誌學習唄。張楠表情挺坦然的:婆家!你有狼牙棒,我有天靈蓋兒。袁朗知道,媳婦兒這狀態就叫豁出去了。

本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原則。一路兒上袁朗給張楠補課:自己家在新疆伊寧附近的建設BING團,屬農四師。袁家要說也三輩兒當BING了,袁朗故去的爺爺是老革命,說是什麼當初湘贛革命根據地的工農紅JUN。三七年改編成八路,參加過長征、保衛過延安。後來五一年北上伊犁剿FEI留下的。袁家老爹腦子賊好、命運稍差,年輕時趕上文革沒上成大學,幸虧出身好當了BING,後來回建設BING團工作,五十來歲的人這也團級了。袁朗的媽媽在建設BING團什麼畜牧部門工作,已經退休了。老太太細眉毛長眼睛的有哈薩克血統,據說外祖父那邊兒解放前還是個啥頭人呢。袁朗還有個姐姐,嫁人了,留在父母跟前兒。

張楠聽著,覺得DI情還是比較複雜,那無知無畏的勁兒,也差了。

雖說這兩年道兒修的寬了,可架不住地兒遠。這一路兒上車倒的勤啊,快到站了,袁朗看著還是比較精神的張楠,心說:行,這也就是她,讓我折騰出來了。再換一個準累趴下。張楠想:比取經還遠……

回袁家跟回張家是倆完全不同的感覺,北京是街上繁華,小區裏安靜。伊寧這是路上荒涼,家裏熱乎。

剛進兵團駐地家屬區,街坊鄰居嬸子大娘就嚷嚷動了:“朗兒!回來啦!”“袁家嫂子!你兒回來啦!瞧瞧,孩子出息,都中校了。”“喲,還帶新媳婦兒了啊,閨女多秀氣!”張楠讓袁朗支使著張王李趙一頓叔叔阿姨的叫,也分不明白誰跟誰。然後從東南西北不知道哪兒冒出來一堆孩子,圍著袁朗,有叫哥的有叫叔的,看的張楠眼暈。袁朗掏出來從北京買的糖,一通猛撒,然後人堆兒裏抱起個男孩兒就往家走。

張楠剛想問就說熟吧,可抱人家孩子回去合適麼?就聽那小孩兒問:“舅舅,這姐姐是誰啊?”袁朗少見的好脾氣:“這姐姐是你舅媽。”

袁家院子挺豁亮,一正兩偏的房子。袁家父母在正房明間兒裏接見新兒媳婦兒。八仙桌子太師椅,老爺子老太太分坐兩邊兒,威風著呢。袁家老爹濃眉大眼,上下打量穿軍裝的張楠:“是少校呐?”張楠點頭,說:“是。”老爹繼續:“少校就更得好好為國家服務。朗兒說你是科主任?你要盡心為黨工作啊。”這公公說話感覺太領導了,張楠強壓住想立正的衝動,坐得規規矩矩:“是。”老爹再審:“家在北京啊,獨生子女吧?”張楠低頭:“是。”袁老爹不言語了,過了會兒,甩出來一句:“朗兒!那就好好兒跟人家過吧。”袁朗說:“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