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不變到點便有人送來的三餐,除卻念雲就空無一人的院落,而燕回來到徐家已經三天。
當日一抬軟轎就把燕回從偏門迎進了徐家,安置在一方較小的院子,而後無人前來也無人問詢。對於徐家,燕回是陌生的,對於名義上“娶”了她的徐新遠,她更是陌生的。
念雲本就不多話,每日隻本分地伺候燕回,對她這幾日受到的冷落也不置一詞。
身邊唯一的人不說,燕回也就沒有那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的。而且能晚一天把身體交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她也是求之不得的。
其實關於肌膚之親的事,她還是沒有想得開的,隻是情勢如此,她也沒有辦法,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
這天入夜的時候,徐新遠終於來了。
他從進門起就一直把視線放在燕回身上,看她胭脂色的曳地長裙,看她輕輕挽起的發髻,還有美目盼然的臉。
“長亭。”他喚她。
她也福了一禮,“老爺好。”其實她更寧願叫他徐公子,隻是她想他不會高興她這麼叫。
徐新遠沒有伸手扶她,他覺得她做什麼動作都是美的。
“嗯,我來看你了。”
這麼晚才來看她的原因他當然不會說,但是心裏還是有那麼些愧疚的。
他家中正妻是京中貴女,家世比徐家好上許多,與他的姻緣可以說是下嫁,所以他一般都是遷就著妻子的。這次妻子知道他沒有提前打過招呼就把一名瘦馬帶回家,很是生氣,他哄了許久才讓妻子息怒,但妻子又把他扣在身邊不讓他親近新人,他也無奈,隻能暫時把燕回放在腦後。
好歹過去兩日,妻子也想通了許多,也不想讓人說她善妒,才把徐新遠放來見燕回的。
徐新遠第一次納妾,就遭遇如此挫折,心裏自然是不好受的,但此刻看著燕回的臉,又有些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欣然。
他喜歡這樣的女人,是的,他第一次嚐到了喜歡的感覺。對於他來說,娶妻不過是家族之命,做到相互愛重是理所當然,與自己心意相通的女子才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對於燕回,他心底許多憐惜許多歡喜,都是藏也藏不住的。
“腳上的傷如何了?”他終於過去扶她,兩人手肘相碰,隔著衣料徐長遠都感覺自己的心在輕輕地顫。
“已好多了,多謝老爺關心。”燕回被他扶著,反而走得不暢,就算腳上新傷好了,可還有舊傷呀。
走了幾步徐新遠才發現不對勁,這才看到她是小腳,想起書中所寫“第一嬌柔娃,金蓮最佳,看鳳頭一對堪誇”,頓歎這三寸金蓮嬌小玲瓏兼是可愛,一時之間又對燕回喜愛了幾分。
“好看嗎?”怔忪間,突然傳來麵前女子突然的發問。
“好看。”徐新遠不假思索道,看燕回眼裏有些陌生的情緒,又繼續說:“但惜你裹足之痛。”
他眼裏都是深情,燕回不願再看,如果能早一些遇見,她不會排斥這樣的緣分,但現在她再沒有機會去邂逅一場真摯的愛情。
見她移開目光,徐新遠有些緊張,怕自己剛才的話唐突了她,惹了她不高興,卻又聽到她聲音暢然:“得老爺憐惜,是長亭之幸。”
他小心翼翼地看去,隻看到她微彎唇角,和眼周的笑紋。
徐新遠突然就覺得麵前的人兒捉摸不透,像那天晚上台上的舞步,虛幻如同鏡花水月。但他又卻是喜歡她的,溫香軟玉在懷,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溫柔起來,“長亭,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安寢吧。”
“好。”燕回麵色不改地應了,讓徐新遠拉著她的手走向床邊,她看見關門的念雲麵無表情。
徐新遠這個人的確是懂得憐惜女人的,他牽了燕回坐在床榻,並不直入話題,卻與她說起話來。
“其實,那是我第一次去參加花神會,以前並不曾去……那種場合的。”徐新遠的表情有些微微窘迫,像是怕燕回誤會他些什麼,他並不曾花心也不好色,到此時隻一妻一妾,是想要與她們好好過剩下半輩子的。
燕回聽得想發笑,又有些心酸,今夜不過是第一次見麵,徐新遠就這樣袒露心境,她不是怕自己承受不起,而是感歎這樣的情注定是錯付的。
“我房中除了你,便隻有冰月。”徐新遠拉著她的手,也不動作,隻絮叨地說:“她有些刁蠻,不是很好相與,非是必須,你就避開她。”徐新遠知道這樣的叮囑是有些蒼白的,妻子是個脾氣不好的人,但她自恃身份,大概不會和燕回計較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