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長亭聽老爺的。”燕回輕輕點頭,一副恬淡溫和的樣子。
好像沒什麼好說的了,徐新遠細細地看燕回,從眼眉看到口唇,最後他問,“長亭,你以前叫什麼名字?”
問的是沒入瘦馬窩之前的名字,可燕回卻不能回答他。不是說周燕回這個名字有多麼如雷貫耳,而是那是一段難以開口提及的過往。燕回在徐新遠期望的眼神裏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地道:“記不清了。”
徐新遠知道她未曾說實話,但也未勉強,良久不再開口,隻餘一聲未盡的歎息。
斑駁燈影下,氣氛逐漸僵硬,燕回想,也許自己該主動一下?於是她傾身上前,去靠近徐新遠清晰的眉目,卻又在快要觸及的時候心裏陡然一跳,迅速撤了回來。
徐新遠又不是柳下惠,跟著她動作移了過來,卻因為燕回的刻意扭頭,親在了她臉上,不是唇。
她不願意。
徐新遠難以解釋自己複雜的心情,他喜歡燕回,想要她接受自己,又不希望她對自己有所保留,所以剛才她不願告訴他名字時他才那樣不舒服,可是她現在不著痕跡的拒絕又比剛才還讓他難過。
徐新遠伸手放下了床邊的簾子,卻走出去了幾步。
隔著簾子看不清,燕回還來不及詫異,就聽到徐新遠落寞的聲音傳來:“長亭,你好好睡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隨後門打開了,又關上了。徐新遠走了。
他不說緣由,也不表露悲喜,燕回便當做自己不知道。這次是徐新遠選中了她,而她的想法也是順水推舟,並不曾有什麼利用與否。
是的吧。
徐新遠囑咐燕回避開他的正妻,可是他哪能想到,第二日這正妻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大概徐新遠不在府中,所以那邊來的人很沒規矩地大力踹開院子的門,也有可能是他們覺得對待一個瘦馬不需要什麼規矩。
兩個丫鬟一進門就開始大喊大叫,“夫人傳長亭姑娘去正院,趕緊的。”
嗯,長亭姑娘,看來並未承認她妾侍的身份。
念雲把燕回扶出門,想跟著一道去,卻被攔下來,那眼神透露出來的意思就是瘦馬去正院已經很不夠身份了,瘦馬的丫鬟就更別想去了。
念雲不把這樣的嘲諷放在心上,卻放心不下燕回。燕回也無計可施,隻能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然後跟著那兩個丫鬟走了。
一路上那兩個丫鬟湊在一起小聲說個不停,大概也就是討論燕回瘦馬的身份之類的,手底下的人如此,讓燕回對這來者不善的正室夫人產生了些不好的想象。
但更多不好的想象還是比不過那個女人看見她時脫口而出的驚呼:“周燕回?”
麵前的女人長相豔麗,打扮華貴,一雙鳳目睜得很大,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真的是你周燕回?你怎麼還沒死?”
是啊怎麼還沒死?燕回心裏波瀾起伏,久久未平,這個女人她的確不認識,可是她又真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她一時之間有些驚慌,不知道自己是該承認還是該否認,她苟且偷安這麼多日子,難道這平靜就要被打破了嗎。
“別想不承認,我認識你,認識你一家人。”那女人五官變得有些猙獰,然後咬牙切齒地說:“你真應該問問你姐姐還記不記得我是誰,當然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又提到姐姐周燕蘅,燕回更是越來越疑惑,但她卻已經意識到此人是敵非友,於是死死不鬆口自己身份。
“看看,你跟你姐姐真是一個德行。”女人輕蔑地道,終於進入正題,“那我就告訴你,我姓謝,叫謝冰月。”
燕回完全沒有關於這個謝冰月的印象,周燕蘅也從未跟她說過此人。
謝冰月的眉心有一股戾氣,有一種肯定:“果然如此,周燕蘅做了什麼事連自己都不知道麼?那她毀了我一輩子她知道麼?”
“我為何從京中遠嫁到此地?為何明明是謝家女卻要嫁個沒品級的男人?為何以後生了兒女也再也踏不進京城一步?為何讓我娘親在謝家丟盡了臉從此再無立足之地?而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姐姐,因為那個名滿京城的將軍之女周燕蘅!”
“我不過是喜歡你哥哥周燕非,我有什麼錯?不過是送了一張帕子而已,而周燕蘅卻要狗拿耗子讓人告訴我嫡母,然後我父親說我不知禮數不守女德,狠心把我嫁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她周燕蘅可以嫁給太子,而我,連喜歡一個人都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