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心頭一寒,忙打開族譜,找了榮國公這一枝,仔仔細細找了一遍,果然見賈環的名字被勾除了,他的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天我亡我賈家……天亡我賈家……”
賈母急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何時讓珍哥兒把環兒的名字勾了?”
賈政茫然道:“我不記得說過這話。”
賈珍急道:“二叔,您可不能這麼說,環兄弟是您的兒子,您不發話我怎麼能把他的名字從族譜上勾去。我記得真真的,就是在您休了趙氏的時候,命我勾去的。”
時過六年,賈政也記不起來到底是不是說過這句話,賈母忙道:“勾起了不怕,珍哥你再添上。”
賈珍忙道:“老太太,這族譜可不能兒戲,斷不能隨便增添的。”
賈母拍著把手怒道:“環兒明明我的賈家的骨血,怎麼能讓他流落在外,你快給我添上!”
賈珍自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可還裝著糊塗的說道:“老太太,您這可為難我了,這族譜都是在官裏備過案的,也不是由我們說了算。”
賈母自然是知道的,隻是一時氣糊塗了。賈政扶著椅子站起來,搖搖手道:“珍哥兒你回去吧。”
賈珍拿了族譜回了寧國府。賈母哭道:“真的沒法子把趙姨娘和環兒接回來了麼?這樣有權勢的親戚,怎麼能不要……”
賈政搖搖頭,無力的說道:“人家說了,再不許我進門,進一次打一次。”
賈母忙道:“我親自去接,趙姨娘還能不聽我的話?”當年趙姨娘也服侍過賈母幾天,賈母還想擺一擺舊主子的威風。
賈政搖頭道:“母親,您不用去了,人家如今是刑部尚書的姐姐,不是當年的小丫環,由不得我們了。”
賈母聽了這話,也沒了心氣,隻低聲道:“三丫頭要我們一定把這層關係攀上,她說隻有攀上了這關係,於她,於我們賈家才有希望。”賈母忽然心裏一亮,忙問道:“政兒,你可提到三丫頭?”
賈政搖了搖頭。賈母忙道:“三丫頭是她親生的,我就不信她不掂記著,明天我親自去趙府,說什麼也要把她接回來。”賈政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次日一早,賈母命人找來刑夫人和鳳姐,讓她們兩個陪著去趙府上接趙氏。刑夫人隻推說身上不好,鳳姐還得伺候湯藥,這婆媳二人都不肯去。賈母沒奈何,隻能一個人坐了轎子去了尚書府。
趙環聽說賈母來了,氣乎乎的跑到趙氏的房中,憤憤道:“母親,不管她們說什麼,您可千萬不能再回去。”
趙氏看著英武壯實的兒子,心裏很是寬慰,忙道:“環兒放心吧,我不會再去賈府的。”
趙尚書上朝去了,趙夫人命人將賈母接了進去,賈母一見趙夫人穿著荊釵布裙,看著就象個種田的農婦,不由很看低了趙夫人幾分。趙夫人看到那一些不屑的目光,也不在意,隻淡淡問道:“賈太夫人有何事?”
賈母矜持的說道:“老身來接我們府裏的二太太回家。”
趙夫人奇道:“賈太夫人這話可奇了,聽我們老爺說過,尊府上的二太太被休了,如何又到我們府上來要人。”
賈母忙道:“我們府裏的二太太是尊府趙大人的親姐,趙翠兒。”
趙夫人聽了這話,不由笑出了眼淚,直道:“賈太夫人這話說的有趣,我們趙家何時和貴府裏結了要的,怎麼我卻不知道,賈太夫人,切莫紅口白牙的亂說。若是壞了姐姐的清譽,我們老爺可有的是雷霆手段。“
賈母沉下臉道:“趙夫人,是與不是你請出令姐便知,我這裏還有三丫頭給她親娘的口信,難道我們二太太連自己的女兒也不認麼?”
趙氏原就在後麵,聽了這話,忙跑出來問道:“三姑娘說什麼?”
賈母得意的一笑,對趙氏道:“三姑娘如今在宮裏當差,她特意托人送信回來,央我們將你扶正,把你的環兒接回家去。”
趙氏臉上的歡喜一點點褪去,慢慢冷了下來,她低聲而堅決的說道:“老太太,我已是被賈家休了的人,休要再提什麼扶正的話,環兒也被你們趕出賈家,我們母子兩人很好,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一家的安寧。三姑娘既然進了宮,必是老太太的安排,我也不能說什麼,日後富貴是她,貧苦是她,再與我無關的。請老太太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