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曾相戀若相離(2 / 3)

於是,這些不盡不實的消息,聽的多了,直覺得有些發膩,而且曆史上李世民可是一個極偉大的軍事家,所以蘇若塵反而安下心來,一點也不再多擔心這些事,這時候她隻是看著屋外的飛雪,望著窗外,從簷下掛著尺許長的冰柱,晶瑩剔透,在一片雪光中更加美麗的如同前世在珠寶店裏看過最美麗的水晶一樣輝耀動人,兩人寂靜無聲,唯耳畔有從開著的窗縫間穿進的風拂過,似在輕輕歎息……想到這樣大的雪天,官府肯定不會遣人修複棧橋,不由又歎了一口氣……

那涼風嗆在蘇若塵的喉間,混著之前的酸意,蘇若塵忍不住劇烈的咳了起來,劉隱走到蘇若塵身邊似想像小時候那般拍撫一下她的後背,手舉起了,終又還是放下……隻是從一邊端過一杯熱茶送到蘇若塵手裏說道:“都怪我,不該開窗的。”

蘇若塵捂著那杯熱水,捂的自己手心裏滾燙滾燙,抬眼看著劉隱,眼眸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時候劉隱帶來的一個侍婢名喚青兒端著一個食盤走了進來說道:“夫人,你不吃東西怎麼行呢,掌櫃的說官府已經讓人冒雪開始修複棧橋,我們應該就快要離開了,趁這幾天,你可得好好休養一下,再沒胃口也先喝紅棗粥吧。”

蘇若塵應聲嗯了一下,便取過那碗粥沒滋沒味的硬往嘴裏倒。

又過了兩日,棧橋已經修複,這天連著下了近十來天的雪,已經停了,雪後初霽,滿城都響著屋簷上的雪水順著冰淩“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敲打街麵的聲音。

蘇若塵與劉隱等人正與一大堆行商一起,準備過防,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叫聲,太遠了,蘇若塵沒有聽清叫什麼,卻見那城門開始慢慢關起……

蘇若塵眼眸一黯,難道自己讓人發現了,劉隱的手已經捏在了藏在馬車杆上的劍上,電光火石間,蘇若塵看見眼前一白,劉隱已經提劍在手,那一刻,他就如藐視天下的豪傑一般,氣勢淩人……

這時候蘇若塵才看到那正在關上的城門前湧出一堆黑沉沉的雲,大地突然開始了震動,雲在不停的滾近,慢慢的又近了些,才看清,那不是黑雲,而是一群穿著黑甲的兵士,那一刻聽到一陣利器劃破長空的呼嘯聲,一枝枝利箭射破寂靜的空氣,蘇若塵隻覺得時間在那一刻好像停頓了一瞬間,在蘇若塵還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劉隱的劍已經出鞘了,那劍帶著閃亮的光芒在空中劃了一個滿圓,隻聽到一陣“叮……叮……叮……”地上落滿了一地的箭支……

這一刻蘇若塵才醒悟過來……小城遇到奇襲了,這裏是南北向交通的要道,自然是兵家必爭之地……

這時候呐喊衝殺的聲音潮水般的驟然湧起,瞬息便充斥占據天地之間,隻見一群兵甲之士用著各式各樣的工具頂開了還未完全關閉的城門,一時間,利器破風的尖嘯聲,喊殺聲,兵器碰撞聲,甲胄叮當聲,箭芒脫弦聲,鮮血飛濺聲,利刃斬入骨肉聲,腳踩在積雪上發出的咯吱聲……沸騰如海,將人湮沒在這驚天動地的聲音海洋中,將整個小城的邊鏡湮滅在這場屠殺之戰中……

雪光透出森冷的寒氣,鮮血混著雪水染紅了街道上路麵……

就在這時候,蘇若塵隻覺得手上一暖已人握著,一抬頭正是劉隱,他拉著蘇若塵開始往後奔去,能突襲幾百裏來攻城的自然都是精銳之師,何況以有心算無心,高下立分,這小城的守衛很快就要守不住了。

在那一刻,蘇若塵突然想起劉隱說過的話,“你這錢不好賺,你以後會發現的,你花的值。”

能不值嘛,原來她所做的一切,是在逼著他們拚命啊,而且她隻為了一時執氣的想法,可能會把自己的命也送了去。

城門間堆積著越來越多的屍首,攻進來的叛軍更加多了,正在這時候,突然仿佛所有的人倒抽了一口氣,旋即呐喊之聲如潮漲之水般漫延開來,此起彼伏。

劉隱聽到這句話,突然間臉上抽動了一下,然後說道:“他們是在用突厥語喊話,說的是,天賜神將,戰無不勝。”

蘇若塵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回過頭來,才看見原是一個少年將領立在城牆內高高的縱旗樓之上,正在取箭彎弓,一箭呼嘯而出,直奔守衛這小城的駐軍,嗤的一聲,那人應聲倒地,那一箭貫腦而過,一箭斃命。

血色染進了蘇若塵的眼眶,她抬起頭來,發現那個少年將軍沒有再繼續彎弓,而是扶弓而立,冷峻的眉目間映著微寒的雪光,而身上的玄墨色鬥篷被風吹得飛揚,露出裏麵的白色的戰袍,她以前曾經聽華秀提起過,白色是突厥的貴人的服色,隻有可汗,或是特別的人才可以穿將這樣顏色的戰衣,是他嘛?

蘇若塵看不清,她眯起眼眸,劉隱立時感受到她的腳步遲緩了幾分,他趕緊一把將她扛在了肩頭,飛速的向一側奪路而奔。

蘇若塵伏在劉隱的背上,依舊努力的抬起頭來,隻能看見那個少年將軍仿佛一個帶著碩大黑翼的戰神,突厥軍士們頓時大振,勇猛萬分的撲了過去……

隻見冒著迎麵的寒風,黑壓壓的軍人開始從街道的地平線盡頭出現,並整齊的向前沿移動,無數披著鎧甲喘著粗氣的少年軍人高舉著刺槍,他們一邊揮舞著武器,一邊在將軍的指揮下發起了第一次衝鋒,那樣的喊聲驚天動地。黑壓壓的隊列如同潮水似地湧向城門混戰處,鼓聲滾動,號角齊鳴。這些軍人一邊衝鋒,還一邊嚷嚷著一些蘇若塵聽不懂的話語,就如同她從來不懂他的想法,他的世界一般。

看著移動的塔樓上,蘇若塵隻覺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讓這寒風凍住了一樣,眼光更是一直凝視著那少年人,看著他在移動的塔樓射出的那驚世的一箭,那一刻周圍極其混亂,但蘇若塵卻如同未覺,隻是感到好像流年都變的漫長,漫長得那一刹那的光景仿佛如同一生……

那一瞬間,蘇若塵感覺到心上有一處冰淩正在一片一片掉落,砸心尖上,生痛生痛……

劉隱一邊護著蘇若塵,一邊一腳踢飛了一個正在逼近的突厥軍的軍士,手中的長劍舞動的如同流光一般,好在這裏場地狹小,這些偷襲兵士的長槍不便揮動,要是能讓他們拉開距離,這樣多人的混戰中隻怕劉隱也難討得好去。

場麵太過混亂,不知道什麼時候,幾人已經失散了,劉隱拖著蘇若塵,另兩個侍衛,還有青兒不知道去了那裏……

劉隱殺的性起,發出了一聲吼叫,這一聲清嘯的吼聲,內力充沛,聲音居然蓋住了原本的混亂的聲響,兩軍的將士都是不由自主的一起看了一眼場中的劉隱,但時間並不會在這一刻停住,很快又是人聲如沸,喊殺聲不斷……

一刹那間,兩軍已接近到一百步距離,隻聽見一陣長鼓之聲,大唐軍士陣列中的弓箭手首先停住,開始放箭了。空中密布飛舞的箭矢,落入了突厥軍密集的隊列中,濺起了一片血花和呻吟。充耳皆是“啊……啊……”的慘叫聲接連不斷,衝在最前麵的幾百名突厥軍當即就倒下了一半。後繼者奮勇向前……

“衝啊!”雖然突厥軍迎麵被弓箭射倒下了一大片,現在衝進城內的前鋒人潮已經變得稀稀落落了,但頑強的突厥軍兵士仍在前進,還在努力的撐著不讓城門閉上,而後麵……蘇若塵幾乎能聽見那錚錚鐵蹄踏在地上的轟鳴聲……

一片黑壓壓的騎兵正在向城門發起衝鋒……

空中散發著刺鼻的血腥,紅霧迷漫,那是士兵的鮮血被混散在空氣裏還沒有落下。

地麵上躺著越來越多受傷的兵士,他們的血,在泊泊地流淌……

這城門簡直是一個高效率殺人機器,在城門前,遺屍累累,傷亡慘重,雙方洶湧的攻擊浪潮就象海浪撲到了礁石上,統統給打個粉碎,沒有人可以越過雷池,大唐的將士無法讓突厥軍退出城門,突厥軍也無法搶站上險要之處……

在這樣的膠持的片刻中,雙方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慘淡的雪光下兵器相交反射寒光,一堵堵代表不同勢力的盔甲倒下去,一層層新的盔甲又迎上來,蘇若塵已經從一個死去的兵士手裏搶到一把刺槍拿在手裏揮舞,她雖然不如劉隱勇冠當世,但也算是練過武功,加上劉隱的扶助,一時也勉強的頂住了一次次的混戰……

隻是在這樣激烈的戰鬥裏,蘇若塵緊緊咬著下唇,與劉隱背靠著背,互守相望,一步步的向內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