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看不見,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到了長孫衝在東陵的老宅裏,她一直都是很安靜的,總是坐在窗前想著自己的心事,回憶著自己的這一生的經曆,雖然不長,卻是很多值得回味之處。
這天,蘇若塵吃過晚飯,她讓人歇了燈火,正一個人坐在窗前,聽到一側的小丫環們喜悅悅的說道:“娘子,大少爺回來了。”
蘇若塵聽到這句話,順勢抬起頭望向腳步聲傳來的地方,老遠便聽到長孫衝的笑聲,蘇若塵隻覺得這個時間段他來自己的房間有些怪異,不由有些無奈的皺了皺眉,然後說道:“這麼晚了,你不回屋睡覺嘛?”
“咦,難道你忘了嗎?你就是我的侍妾了。”長孫衝滿心歡喜的走進來,聽到的卻是這樣一句話,立時有些不滿了,他中介習慣性地用扇子抵著唇角笑著應道。看著蘇若塵抽筋的表情,他唇邊的笑意更濃,接著才慢吞吞地說了一句,“我的房間就在隔壁。”聽到他這句話,蘇若塵那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唉,隻覺得這長孫衝實在是可惡,說話不要說一半啊,容易出人命的。
看見蘇若塵明顯那樣鬆了一口氣樣子的神色,心下有些不爽,冷著臉說道:“那我先告退了,晚安!”
在滿院的桃花香中,蘇若塵一覺睡到了天蒙蒙亮,剛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就聽到了隔壁房間裏傳來了一聲低低的慘叫。那……不是長孫衝的房間嗎?天都沒亮鬼嚎什麼啊,蘇若塵嚇的一下坐了起來,仿佛知道她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一樣,立刻有兩位侍女進來為她梳洗打扮。
“娘子您醒了,大少爺特地吩咐讓奴婢們不要太早打擾夫人。”一個侍女遞上了一盞盛著漱口茶的梁銀罐。蘇若塵接過了銀罐,這個娘子的稱呼她早已習與性成的接受了,雖然隻是一個臨時的身份,但讓她還是覺得有些無奈。想起來,人生大都不外如是。因了一點小小的機緣,便改了方向,越走越遠。待到回頭時,隻看得到曲折伸展的來時路,看得見沿途或荒涼或繁盛的風景,就是找不到原點,倦極了也回不了頭。
在梳洗完畢,用完了精致的早餐後,兩位侍女引著蘇若塵在窗側坐下,她們已經習慣了蘇若塵的這個愛好,喜歡坐在窗側“看”風景,雖然其實她什麼也看不見。長孫衝走進來的時候,從半開的直欞窗漏進來的晨曦照在她的臉上,反射出一層若有若無的微光,清朗而淡然,她那如墨一般烏黑的眼眸閃動著淡淡的光澤,魅惑不失優雅,華麗卻不失柔和。猶如牡丹一般靚麗女子……她的容貌,才學,家世,無一不缺,這個女人,本來應該是很多長安男子心裏理想的妻子人選,合格的夢中情人,可是現在她卻隻是如斯命運。
蘇若塵正安靜的看著窗外,手腕上忽然一熱,她微微一驚,忽然聽到長孫衝的聲音從她的耳邊傳來道:“若塵,你還好嘛。”
蘇右塵有些緊張的抽回了自己手腕,然後瞧著他說道:“還好,你怎麼了?”
長孫衝長歎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說道:“劉隱的事跡已經敗露,至於你的事,我想過些時候回到長安,找個機會,偷偷的稟過皇上,讓他來處理。”
“華秀兵敗了以後向大唐稱臣了?”蘇若塵若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
“嗯,你想回突厥?”長孫衝有些緊張的追問道。
蘇若塵搖了搖頭,然後歎息著說道:“我與華秀不可能在一起,因為我們彼此傷害過。”
長孫衝自己都沒有留意到,他居然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覺得鬆了一口氣,他靜靜的在她的身側坐下,然後開始吩咐丫環們磨墨寫信,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坐在蘇若塵的屋裏寫東西,隻是他隻想要呆在她的身側,那怕她什麼了不做,他隻要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便覺得心靈裏有一種難言的寧靜。
這天在夜風中,京城道路兩旁的樹枝流蘇一樣輕晃,就像長安城酒肆裏胡姬款擺的腰肢。細密的樹枝濾過些許清淺的月光,疏影橫斜,斑駁陸離,像歲月深處光陰的留白。長安城裏,依舊是熱熱鬧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華秀正帶著突厥的使節們入住為他們準備好的使館,這一次他來是向大唐遞交降表的,他看著曾經居住過的長安城,突然開始回憶起那一段的時光,突然發現,好像一切過的那麼久.......久的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