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還未走近東院,就聽到一陣笑語歡聲。
抬眼一看,果然是那個活潑好動的尚書千金,和自家靦腆內斂的小相公在圍牆下踢蹴鞠,幾個家丁奴仆就站在一旁小心地護著,生怕這兩個嬌貴的跌了傷了。
徐顏思站了好一會兒,那嬌小姐總算玩夠了,停下來時才注意到邊上的“女官人”。婢女上前為她擦汗,她小手一甩,直接飛撲到徐顏思身上來,甜甜地喊了一聲:“大人下朝啦!”
這孩子和徐顏思碰麵的次數不多,卻意外的與她投緣,喜歡親近她。
徐顏思順了順她因為玩耍而稍顯淩亂的頭發,心念一動,低頭從寬大的袖口裏拿出一個方形的精致的檀木盒子,打開取出裏頭安靜躺著的玉梳,遞到小丫頭的麵前,笑著問道:“喜歡不喜歡?”
月牙形狀的梳子,翡翠玉製成,顏色碧綠,剔透晶瑩,即使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娃子,也曉得這把梳子非比尋常。
謝穎穎一見就喜歡上了,亮著大眼睛巴巴地瞧著。
徐顏思將她的神情收入眼裏,笑了一下,將玉梳重放入盒子裏,然後塞入謝穎穎的手中。
這舉動落入尚書府的大丫鬟眼裏,頓時驚得出來阻止——
“小姐,這物什貴重,不可隨意收下,應該還給徐大人!”
謝穎穎被大丫鬟的嚴肅嚇到了,懵懵地將盒子退還給徐顏思。
“這東西,我也用不上。既然我與你家小姐有緣,送與她又何妨?”徐顏思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拒收就不大好看了。那丫鬟是個明事理的,屈膝為謝穎穎謝過了。
自那天之後,徐顏思告假在家,聲稱近日身體勞累,精神不濟,無法到朝中任職。而金蓄也不知是出於何種居心,竟然恩準了她半個月的假期。
當然,這也再次招來了朝臣們的眼紅。
聽聞徐顏思閑置在家,謝家小姑娘來徐府串門兒就更勤了,雖然這姑娘每次上門都是為了和她的小竹馬唐千鈺玩鬧。
這天,徐府請了坊間有名的戲班子來府裏唱戲。
徐顏思靠在太師椅上,聽著台上咿咿呀呀,韻味悠長的吟唱,隻覺得耳根子又吵又噪,十分不明白別人為何那麼喜歡聽戲。再看那台上妝容濃豔的角兒拖著軟長的水袖優雅地甩來甩去,徐顏思不解風情地認為,這人跟甩麵條似的,實在沒什麼美感可言。
反倒是擠在前排的兩個家夥興致勃勃地瞧著,尤其是謝穎穎,偶爾模仿角兒將水袖甩在身旁人的身上,然後捏著嗓子,細聲細氣地唱了一聲:“何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小丫頭也不知道這句話兒是什麼意思,顛三倒四地唱著,“短袖”亂舞,惹得唐千鈺笑得前仰後合。
徐顏思也看得有趣,冷不丁防被人戳了後背,驚得她猛然回頭。
卻見是她老娘。“您老不是最愛看戲麼,怎麼跑到這後排來了?”
徐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指著前排那一雙小兒女,壓低聲音說道:“你呀,怎麼還有心思看戲!把你的小相公看緊點,小心他以後跟那丫頭跑了。”
“噗……”徐顏思失笑,笑過之後,她瞅了那親密地玩作一塊的倆孩子,無奈道:“倘若他倆真的情投意合,日後他們長大了,我成全他們便是。”
徐老夫人聽了,覺得荒唐至極,“這可是你明媒正娶的相公呀,怎麼說讓人就讓人?”
“我從未真正把他當相公對待。”徐顏思搖頭苦笑,“況且,他和謝家小丫頭本是青梅竹馬,從小就感情深厚。他日,他若想離開徐府,到時再給他一份休離書,還他自由身。”
既已說到這個份上,徐顏思行事向來雷厲風行,火速命人打造一張雕花梨木床,放在東院主屋的廂房裏,然後再將裏間打理幹淨,從此,唐千鈺便入住隔壁廂房。
對於小姐和姑爺的“分居”,眼睛雪亮的徐府下人們私底下議論紛紛,這新姑爺剛過門不久,如此看來就已經失寵了。生活在低層下的人們,最懂得審時度勢,見風使舵的本事也是一流。很快,這位新姑爺漸漸被疏遠,被冷落……
這日,天空一碧如洗,萬裏無雲,真真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金蓄聽著下屬的密報,滿意地點頭微笑,心情如今日的天氣般明媚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