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絨嚇了一跳,“死的活的?”跳將起來躲在殷文的身後,偷偷尋視。那小女孩蟬兒畢竟是個小孩兒,還紮著小辮子,極為好認。此刻,她已經躺在了雪地上,身上鋪上了一層雪花,旁邊的佝僂屍身一定就是她的爺爺。剛才還一彈一唱的活生生的兩個人,現在就隻剩下老頭的花白胡子還在風中一翹一翹的擺動著。
如果,蟬兒唱的都是自己的遭遇,她這短短的一生曾經有過多少快樂的日子,也許手指都能數得出來了吧?想著他們兩個時辰前,吃著那碗熱麵時那麼讓人羨慕的樣子,現在卻葬身異鄉。阿絨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蟬兒身邊,她的小臉痛苦的扭曲著,肚子上插著幾隻怪模怪樣的東西,應該就是江湖人說的暗器吧。
死,還真的是一件比活著簡單得多的事情呢,就這麼幾個非銅非鐵的東西,往肚皮上這麼一紮……
看來,他們兩個也是想到破廟裏避避風雪吧。如果,剛才沒有迷路的話,是不是也就跟他們一樣,一臉死灰的躺在地上,沒人理睬,沒人歎息,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殷文也走了過來,看著阿絨衝著蟬兒的屍體發呆,卻又突然從地上揀了一把大刀,在地上狂砍了起來。殷文看她近似癲狂的樣子,嚇得不敢靠近,“阿絨,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阿絨頭也不抬,“我要埋了他們。”阿絨砍砍走走,找到稍微鬆軟些的土地,挖了起來。殷文也揀了一把厚背的刀來幫忙,好在是初冬,土層還沒有凍實,不一會兒挖了一大一小兩個土坑。阿絨和殷文兩個人把爺爺先安置在大坑裏,再一起去抬小女孩。
殷文腳步一滑,單腿跪了下來,一個金燦燦的東西從小女孩的脖頸滑了出來。是一條兩股紅線編的項飾,末端係著一個小小的鎖片,阿絨拿過來左看右看,放到嘴裏咬了咬,乖乖,可能是金的呢!雖然就這麼小小一塊,可是要值個幾錢銀子呢!不錯,不錯。
“你要幹什麼?”阿絨已經把金鎖揣在了懷裏,殷文終於忍不住出聲。
“什麼幹什麼?”阿絨不明白這個家夥又發什麼呆,沒看到我在幹什麼嗎,“快抬啊!”
殷文聽話的把蟬兒的屍體也放在了土坑裏,才繼續剛才的話題,“你為什麼拿那小姑娘的東西?”
阿絨斜著眼睛看了看他,這還有什麼好問的,“咱們需要錢啊……”
“可是,那是那個小姑娘的……”殷文啊殷文,真是個死腦筋,“她已經死了,見她爹爹媽媽去了。哦,她留這麼一塊值錢的東西在身上,也不知道她唱的那些東西作不作準。總之,她又不能花了,拿走有什麼不對?”
殷文吞吞吐吐的又要繼續說什麼,阿絨開始不耐煩了,“咱們還給她挖了墳,照顧她和她爺爺的後事,拿這個東西做工錢,總行了吧?好了好了,咱們快把土填上!”
看著新造的兩個小小的土丘,阿絨收起了剛才無賴打趣的神色,深深的拜了拜,嘴裏嘟嘟囔囔的說了些什麼,接著又拜了兩拜,站直身體,招呼殷文,“走吧。”殷文也學著洛絨的樣子拜了拜,兩個人向著那破廟走去。
大約又走了一盞茶的工夫,兩個人來到了廟門口。這廟看起來年頭不算太久,牆壁都還結實,就是牆上的紅漆一片一片的脫落了,廟頂的瓦片也殘缺了些。但是,對洛絨和殷文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住處了。
兩個人在廟門上聽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他們也就大膽的打開了廟門,在關上廟門,把門外的風雪關在身外的那一刻,洛絨和殷文就像兩灘軟泥軟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