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文拉著她,“走吧。”洛絨“嗯”了一聲,悄悄把金鎖又放回了懷裏。
在下雪的樹林中走來走去,挖墳鑽供桌,末了還被人提著飛了一回,兩個人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對視一眼,想想自己的鬼樣子,都笑了。卯時上下,順著入城的人流,兩個人從上京外城西南偏門走進了南暄國最大的城市。怪不得城外聚了那麼多人,原來這西南偏門西新門近旁,就是上京的南集;此刻剛剛開市,已是人頭攢動,氣派的牌坊店閣,鱗次櫛比的攤販,叫賣聲不絕於耳。少年人愛湊熱鬧,自然擠到人群中左看右看。生意人最是識人知貨,誰也不來搭理兩個衣衫不整的乞丐,卻把眼角的餘光定定投射在二人身上,生怕短了什麼東西。洛絨和殷文兩個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大的集市,開心還來不及,哪裏有時間去看別人的眼色。到得由北走到南,走出了南集,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
兩個人撿了一家店麵的屋簷底下,坐了下來,把剩下的燒餅吃光。洛絨拍拍手上的燒餅屑,“走吧,去打聽打聽,遠香酒樓。”
遠香酒樓是上京南城最大的酒樓,自然好打聽得很。隔著南集五條街,足足走了二人又半個時辰,好不容易在辰時之前趕到了善人街。往街口這麼一站,可是把兩個人嚇了一跳,這長過百米的街路,都是雕梁畫柱般的門市,街上也少見行人,倒是白馬香車踢踢噠噠駛過,帶走一縷香風。古董,綢緞,都是上等貨色,比之南集,明顯看出了窮人和富人的差距。
洛絨在一個八扇的大門前停了下來,長長吸了一口氣。殷文看著大門上的牌匾,“到了嗎?匾上寫的什麼?”洛絨點頭,“遠香酒樓。我說殷文,你也認幾個字吧,還虧你叫殷文。”“哦,我不像你,洛爺爺知書達理。我爹娘不識字,哥哥們又都走了,沒人教我。再說,認得那麼多字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挨餓,一樣逃難?”洛絨氣結,這小子,“你就是不想念書。”
殷文搖頭,“你忘了咱們村那個李秀才,哈哈……他連柴火都不會劈……嘻嘻,舉起斧頭……哈哈哈哈,我還記得他那腫腳背,跟豬蹄子……哈哈。”洛絨想起李秀才當時的狼狽模樣,也笑了出聲。
這時,眼前的一扇小門打開,探出一個瘦小夥計的身形,“還沒開張呢……”話音未落,他看清眼前是兩個衣不蔽體的小孩,“快走快走!別在門口亂晃!”洛絨忙迎上前去,客氣的說:“我們找人。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夥計,叫做殷才的?麻煩幫我們叫一下。”
瘦小夥計臉色一變,嘟囔著,“殷才啊……他前幾天死了。”
這句話在二人聽來像驚雷一樣在耳邊炸開,死了?怎麼會?看著那瘦小夥計就要關門,兩個人撲了過去,殷文叫著,“死了?怎麼死的?”
一個聽起來就很蠻橫的聲音,“什麼人?”瘦小夥計回答,“來找殷才的。”
蠻橫聲音的主人現身出來,竟是一個比門框還要高上幾分的大漢,紅色麵皮,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早上的,吵我們幹活!快走!”拎起二人脖領,狠狠一拋,殷文和洛絨兩個依次被扔到了街中,小門也重重的關上。
洛絨氣憤的看著遠香酒樓的大門,後背摔得生疼,“這麼不講理的!”殷文那邊叫道,“阿絨,小心!”洛絨轉頭一看,兩匹高頭大馬拉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向她衝來。洛絨忙就地打滾,險險躲了開去。洛絨正是不開心,衝著馬車揚起的浮塵想要罵上幾句,卻發覺馬車後麵左邊輪子有道金光閃過,正想著這家人還真是奢侈,連車輪都是金的。下意識往懷裏一摸,金鎖!她顧不得那麼多,拚了命追上去。好在馬車剛剛躲了她一下,速度有所減緩,洛絨幾步追到馬車背後,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