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這裏就是京城嗎?”盼兒仰起小腦袋,圓嘟嘟的小臉上滿是驚喜,一對烏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裏靈活地轉動著,長而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仿佛兩片羽翅。除了瞳孔的顏色,這張小臉與他父親的臉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像極了。
我笑著對他點頭道:“對,這裏就是京城,是不是很好看啊?”
“是。”盼兒稚氣的童音拖得老長,眼睛又忙著這邊看看那邊瞧瞧,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
時光如梭,轉眼離開京城已有四個年頭了,盼兒都快四歲了。那年安葬了寒公子,便隻身上路。不知走了多少路,一日,來到一片平原,或許是走了太多路,累壞了,眼前一黑竟然昏倒在了路邊。幸虧住在這裏的一對中年夫婦救了我,他們把我帶回家中,聽說我是出來尋夫的,見我行動不便,便讓我們住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無人居住的屋子裏,盼兒生在十一月一個寒冷的夜晚,盼兒未出生時,那一對中年夫婦就對我很照顧,把我像親人一樣對待,我不想白吃白住,也就幫他們幹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回京之前,我先去了趟河南老家,爺爺見到突然出現的我,竟躲在房裏不願意見我,我心裏明白,爺爺這些年其實是很惦記我的。我跪在他的房門前,哭著磕頭,他是心疼我的,立刻出來扶我,才發現他早已老淚縱橫,見到重孫更是喜不自勝。
在老家逗留了兩日,便一路來到竹軒,我是該帶盼兒來給寒公子磕幾個頭的,畢竟,若不是他當年用自己的身體為我擋了段漓那一劍,今日哪還有我們母子呢。
可是在回京城的途中,又遇到了一件令我極其震驚的事。
那日途經一個小鎮時,見許多窮人與乞丐拿著鍋碗瓢盆拚命往一個地方跑,我問了路人才知道,這兩年來,有位姓崔的官人一月三次會來這裏施粥,救濟窮人,因此那些窮苦的百姓便稱他為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因為心裏十分好奇,便去施粥的地方看了看,這不看則已,一看倒真讓我吃了一驚,被百姓們稱為活菩薩的人竟然是崔長風。不過這終歸是件好事,他能改邪歸正,也了了鬼麵笑前輩的心願。
重新回到京城,我的心是忐忑的,爹娘一定又為了添了幾許白發吧,每每想到這些,我都情不自禁想掉眼淚。
“娘親,您怎麼了?”盼兒懂事地望著我。
我微微一笑道:“娘親沒事,過會兒娘就帶你去見姥爺姥姥。”
“好!”
正說著,忽聽不遠處傳來馬蹄聲,那從馬蹄落地踩在官道的青石板上發出來的清脆的聲音格外悅耳,我的心卻莫名地抽了一下。
行走的百姓都自覺地退向兩邊,讓出一條道來,我順勢將盼兒往身邊拉攏。
轉眼,一群高頭大馬已出現在眼前,從他們的打扮不難看出他們是皇宮裏的武官。
“馬!馬!”盼兒忽然掙脫了我的手,衝了出去,我慌忙追了出去,“盼兒!”
那幾匹馬離盼兒已經隻有幾步之遙了,我嚇得麵如土色,奮力奔到盼兒身邊,一把將他抱住。本想把他抱開,哪知動作過猛,我連同盼兒一同摔倒在地。情急之下,我也顧不了許多,隻想要盼兒平安,於是把他整個地護在自己的身體下,閉上眼睛,等著馬兒從我身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