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祠堂外麵除了布穀鳥的叫聲再也聽不見其他,顯得格外陰沉。
昏黃的燭光下,盧靖晨專心致誌地擺弄著手中的毛筆,過了好一陣子終於是氣憤地丟在了桌案上。這古代人怎麼沒事兒就知道折磨自己啊,這破毛筆真的是我見過最難用的筆了。
此舉把一旁的阿奎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家小姐受了委屈,趕忙開口安慰:“小姐,您也別難過。老爺夫人一向最疼您的,今天這事兒,我知道您是委屈的,可也許老爺也是沒有辦法了呢?”
盧靖晨將手放在了阿奎的頭上,寵溺地揉了揉,“阿奎,你想什麼呢?以為這點事兒就叫我難過了麼?”
阿奎看著盧靖晨沒有言語。
“放心好了,雖然爹爹表麵上是懲罰了我,但我知道在他心中一定不想這樣的。”盧靖晨認真地說,說實話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生過盧廣師的氣,“當時那麼多雙眼睛都盯著呢,如果他不出來攬下這檔子事兒,隻怕咱們的下場不知道要比現在慘多少倍。”
“小姐不生老爺的氣?”阿奎不敢相信地問。
“為什麼要生爹爹的氣?現在他隻是在罰我在這裏抄書,並沒有做其他的啊,而且他還叫母親去請墨竹大師幫忙,定是在幫我想辦法,故意拖延時間的。”盧靖晨解釋。在她的“記憶”裏,墨竹大師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自創的墨竹劍法,在鬥氣界是不少人追求的絕世武學。原本是站在雲端的人,卻在十年前選擇幽居慈悲庵,當起了尼姑。為人清淡寡欲,鮮少與外界來往。
而盧廣師之所以叫盧夫人去請墨竹大師,也是因為盧夫人是墨竹大師的唯一親傳弟子,換做一般人還真就請不到。
“吱呀——”厚實的紅木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著實是把屋子裏的主仆二人嚇了一跳。
盧靖晨警覺地看向門口的方向,直到看清來人,適才緩緩送了一口氣。
“娘親,這麼深的夜,您怎麼過來了?”盧靖晨故作鎮定地問,慶幸著自己並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盧夫人向著她緩緩走了過去,伸出頭,疼愛地撫摸起來,“晨兒,原本娘親還以為你會記恨你爹,沒想到竟然是我多慮了。”在來的路上,她原本以為盧靖晨會因為白天的事情而對他們夫婦二人心存怨恨,沒想到卻是聽見了剛剛的那一番話,瞬間才發現原來這個女兒要比他們想象中的要懂事很多。
盧靖晨沒有躲閃,對著盧夫人親切地笑笑,“娘親,您和爹爹養育了孩兒,就算是存心要懲罰孩兒,孩兒也不會有半點怨言的,更何況孩兒知道你們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盧夫人的臉上浮出了幾分驚喜,“那你能猜出我和你爹爹有什麼打算嗎?”
盧靖晨略一沉吟,選擇隱藏,對著盧夫人緩緩搖了搖頭,“孩兒並不能猜出來全部,隻是直覺告訴我,你們是不會害孩兒的。”
“這樣啊。”盧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片失落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溫的笑,“放心好了,這一次的事情,我和你爹爹都知道不是你所為,但若是公然對你進行辯護,會叫外人說三道四的,極有可能會搭上你爹爹辛苦營生多年的武館聲譽。”
這一點,盧靖晨早就猜到了。如果是她,她也一定會選擇盧廣師一樣的處理辦法,“娘親,墨竹大師請到了沒?”
“已經請來了,現在正在為阿牛進行診治。”盧夫人如實回答,惶恐盧靖晨會擔心,又道“放心好了,師父醫術高超,一定不會叫那孩子有半點閃失的。”
聽著對方這樣說了,盧靖晨忽然覺得問題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娘親,那個叫阿牛的孩子傷的很嚴重?”
盧夫人沒有出聲,似是以這種沉默的方式算作默認了。
“那可不可以叫晨兒去看看他?”盧靖晨又問。
盧夫人猶豫一陣子,道:“既然你想去,那就一起吧。你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再叫你一同出門。”
“好。”盧靖晨乖巧地點了頭,又把被丟在一旁的毛筆拾了起來,“不過在休息以前,孩兒還是要把家訓抄完。這樣才不會叫爹爹娘親為難。”
“看著你這樣懂事,反而是叫我覺得益發心疼了。”盧夫人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低下頭,拾起桌案上的宣紙,看了眼上麵的字後,神情瞬間變得十分複雜。
完全沒有想到盧夫人會這樣輕而易舉的就拾起來自己的“墨寶”,盧靖晨也變得尷尬不已,連忙用手去擋,嘻嘻一笑,“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