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執掌天文(1 / 2)

鮮於的家宴對於李玄來說,實在是有些沉悶。對於在座的人來說,他實在是個小字輩,好像基本上輪不到他說話,隻好悶著頭吃喝。可惜當時的川菜,無論做得怎樣精美,都缺少了一樣東西:辣椒!

有時偷眼望去,就覺得梁令瓚的神情實在是有些落寞。鮮於誌簡不停地在寬慰這位老友,可以看得出,兩人的交情實在非同一般。老爺子的麵子,比起鮮於仲通這位節度使,可能還要大得多。

“梁公,你既已盡了一己之力,何必還為那些宵小生氣?須知天地之大,林泉之美,盡可逍遙快活,老夫一定陪你!決不食言。”鮮於誌簡又在勸他,李玄心道,看來這梁公好像是很不得誌啊,正好,他越不得誌,我就越有機會!

“簡公,朝中之事,不談也罷!反正老夫也是問心無愧了!隻是那渾天儀,如今隻因聖上一言,便被扔在了集賢院裏,從此無人過問,老夫覺得可惜,當年為了造它,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梁令瓚還是有些不忿。看來是出了什麼事了!

“那聖上究竟為何將此物廢棄不用呢?”鮮於誌簡問道。

“唉,隻因此物是用精鐵而鑄,又因半在水中,日久自然生澀,偶有報時不準,聖上便以為此器已不堪用,一言以廢之。雖然沒有怪罪下來,但老夫又有何麵目再待詔於蘭台?隻好趁此機會,告老還鄉了!”梁令瓚道。

李玄總算聽出點眉目來,大概是因為梁令瓚為李隆基造了個什麼儀器,用來報時的,時間久了,儀器生鏽,報時不準了,皇帝便下令將它廢棄了!

什麼儀器呢?難道便是那號稱世界最早的鍾表,水運渾像?

“那水運渾像初成之時,天下可是盛傳其妙啊,就連老夫也聽說了。渾天之像,半在地上,半在地下,日月星辰,附麗其上,晝夜運行,與天象絲毫不差。每刻都有木人擊鼓報時。當時文武百官還在麟德殿一同觀賞,可謂是天造神器啊,梁公能造此器,天下有誰能及?”鮮於誌簡回憶當時盛況,清瘦的臉上,竟也露出讚許羨慕的神色來。

“那是開元年間的事了!唉,開元盛事,從此不再。可惜一行三藏,英年不假,早登涅磐。老夫獨木難支,這些年來,再也沒有造出什麼好東西來了。”梁令瓚又歎道。

李玄心道,這是說他當年跟一行和尚主持修訂曆法的事呢。

“那一行是密教高僧,而你梁公是道門私淑,你二人卻能相契相合,共成大舉,當年老夫身在山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鮮於誌簡又道。

“說起開元遺事,真的是令人感慨萬千啊。一行三藏真乃少年神器,國之大才。他本名張遂,隻因拜了不空大師,才成了一行。那不空大師,又乃開元三大國師之一,與善無畏、金剛智,俱為聖上所重。在下當時隻不過是一個小小府曹參軍,隻因好擺弄機械之事,才得識一行三藏,他當時年紀比我還小呢,可他一眼便看出,隻有在下,才能助他完成大業,所以當時便向聖上舉薦,才使在下能入蘭台,見到了前朝李淳風大師的遺物!”

“可是李淳風所造的渾天儀嗎?”

“正是!你想我道家之人,執掌蘭台已有一百餘年,直到一行三藏,蘭台主人,才換了門庭啊,老夫當日既入蘭台,也是想為我道家爭一口氣的。”梁令瓚道。

李玄見他口稱蘭台,心想蘭台在漢朝就有了,唐朝時歸於秘書省,高宗時改稱蘭台,這蘭台不僅是藏書之地,恐怕還有後世欽天監的功能吧。

“想當年你我在蜀中讀書遊曆之時,你便以落下閎自居,嗬嗬,居然直到今日也不改初衷啊!好,就為這個,也要浮一大白!”鮮於誌簡舉起酒杯,跟梁令瓚一起喝了一大口。

“唉,道家窮究天文,實是從我蜀中先賢落下閎開始的啊!當年太史公寫下‘究天人之際,成一家之言’,正是受落下閎的影響。漢初《四分曆》已經錯漏不堪,落下閎見司馬遷,進渾天之說,天下人始知天圓地方,乃是錯的!這才有渾革蓋命,渾天說戰勝了蓋天說,才有了漢代的太初改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