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天文曆法是很辛苦又不討好的事情,但科學革命是從天文開始的!不得不講,各位看在沒有功勞有苦勞的份上,投票收藏,給點支持吧!)
梁令瓚說到這裏,忽地一聲歎息道:“開元年間,李淳風所造《麟德曆》測驗日月交食,時有不準。歲差之故也!當其時也,太史監主掌之人,卻是天竺人,蘭台主人已非我中土所掌矣!”
“可是那號稱‘天竺三家’中人麼?”鮮於仲通問道。他於當朝之事,自然較為熟悉,而李玄在一邊,卻全然迷惘。不是說這大唐皇家天文機構,一直是道家的天下嗎?怎麼到了唐玄宗時,卻變成由印度人來當太史監了呢?這掌管天象的人變成了外國人,可跟清朝康熙年間的湯若望有一拚了啊?難道這時大唐皇帝便有這等胸襟?
“正是,那天竺三家,皆精天文,居唐已久,早已盡習我中土古傳推步之術,而參以天竺之法。開元年間,天竺三家之中,最著名者,便是瞿曇悉達。此人生於大唐,精通梵文,譯得天竺《九執曆》,載於《開元占經》之中,若論星象之學,此人實在是個兼修中西,博古通今之人!其父瞿曇羅,造《光宅曆》,上於中宗皇帝,卻為當時太史少監南宮說所阻,未得施用,故直到開元十六年,本朝曆法,仍是李淳風之《麟德曆》!”
“南宮世家?也是精於天文的嗎?”鮮於仲通問道。
“正是,南宮乃我中土人士,自不願用天竺之法。故力諫之。可是當今皇上於中土曆法及天竺曆法之間,取舍難定。若是延用《麟德曆》呢,日月交食不準,恐陰陽不和,有傷國運。若是用那天竺《九執曆》呢,朝中大臣,無不反對,便是太史監中,亦分為中土天竺兩派!正在此時,卻有一行大師精於天算,聲名遠播,今上便令其族叔張洽,於嵩山訪得之,強征入朝,主持改曆!一行祖籍原是河南張氏,亦是名門之後,卻又出家為僧,今上用一行改曆,一是因其推步之術名聞天下,二也是為了折中太史監兩派之爭,可謂用心良苦!”梁令瓚歎道。
他這番“講史”,終於讓李玄明白了,原來這太史監裏,也是有中西之爭的!當時印度天文學可能在某些方麵有過人之處!這當然可以理解,印度畢竟受古希臘影響較深,當時的半夜學派、婆羅門學派,恐怕跟古希臘及巴比倫的天學,都有關聯。李玄心裏隻是在想,古希臘的水晶球體係,還有巴比倫的黃道十二宮,這時難道已經傳入中國了嗎?
“那這天竺所傳之天學,比我中土天學,究竟有何過人之處呢?”鮮於誌簡問道。李玄心想,這老爺子正好把我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
“自佛教東來,天竺天算之學,假借佛經傳入中土。婆羅門星圖算經,南北朝時已流播佛門之中。史上最著者,便是那梁武帝長春殿講義一案!此乃是我道家渾天說與佛教天算之學一次公開較量!那梁武帝蕭衍篤信佛教,而其在位之時,天出異象,熒惑入於南鬥,此乃天子流徒之象也!當時有占星家雲:‘熒惑入南鬥,天子下殿走!’武帝便召集文武百官,齊議於長春殿,講論天象。他一心要用天竺之法,但又以《周髀》蓋天之說為借口,排斥渾天之說,其所謂新蓋天者,其實隻是張冠李戴而已,所用全為天竺佛經之說,幸有祖暅之等堅守祖衝之所造之《大明曆》,密法精稱,才未能改用天竺之法。”
李玄聽到這裏,才明白那個弄出圓周率的牛人祖衝之,也是天算世家啊。祖暅之應該是他的兒子吧。
“若說天竺之法如何精密,在下也是跟著一行和尚製訂新曆之後,才略有所知。在此之前,我中土天算家,皆以渾天為法度,莫不宗張平子、李淳風。當年一行初受大任,便與在下共商重造渾儀。在下當時費盡心血,方想到將李淳風之渾天黃道儀一分為二,製成兩器。一為黃道遊儀,專為推步五星,測量極度所用。二為水運渾像,以演示天體運行之妙!”
李玄在一旁聽得明白,這梁令瓚不愧為機械大師,他把原來複雜的儀器,一下子按功能分成兩個,簡化了結構,卻令其功能變得更為實用。一個是測量用的,一個是演示用的,真是一位能工巧匠啊!不能不令人佩服!
“今上果然是用人得當!梁公主儀像測度,一行主推算曆法,可謂是珠聯璧合!”鮮於誌簡讚道。
“在下不過是弄些機械,那一行禪師,才是天資過人呢!他不僅精通古今渾天測星之學,而且於天竺佛學,亦是十分精通。當年他在長安,受密宗不空國師灌頂,習得西域密教胎藏之法,可謂是中西會通之人!”
李玄心道,原來這一行和尚是密宗大師啊。印象中佛教密宗在中土後來不太流傳了,隻有在當時的吐蕃開始有藏傳佛教,是密宗,稱為藏密。而另一派,便是傳到日本去的東密了!這日本東密,好像對一行大師一直是很崇拜的啊。不過想到一行,總是能令他聯想起日本電視劇裏的“一休哥”。不過在唐朝,日本當時有很多留學生的吧,什麼遣唐使啊,反正那個時候的日本,還是部族時期,沒什麼文化可言。這時鑒真和尚好像要開始東渡傳教了吧?他心裏胡亂聯想著,那邊梁老爺子意猶未盡,談興正濃呢。李玄心想,最好多講點啊,這故事挺好聽的。皇家天文台內部不可不說的故事,除了你梁老爺子,恐怕真的沒什麼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