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候有禮的扯唇笑了笑,那抹笑閃的太快,所以,方言完全可以肯定,這抹笑容其實沒有任何的意義,完全的出於禮儀而帶出來的笑容,一抹代表著淡漠與生疏的笑容,一抹一貫保持在主任的臉上卻讓人瞧不出內容的笑容。
方言的眼神黯了黯,不管怎樣,她仍是引不起諸葛候的注意,剛剛她擔心,擔心他聽到自己罵人髒話,現在,她卻又希望其實他聽到了,就算是反感,也是讓他聽到了,也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說不定會得到他那種淡漠笑容以外的其他表情。
這家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之一,被推為主任的負責人,還僅僅是三十歲的諸葛候,家世背景、學曆收入、學問才幹都一流的年輕主任,是方言從入所來就傾慕的對象,而他卻如天上的明星,看得到,她卻始終不敢冀望能觸摸得到。
咬了咬唇,眼光瞟向了陳颯與諸葛候,會的,她打賭,陳颯一定會追諸葛候的,從陳颯的大獻媚情的態度,完全可以肯定,諸葛,一定是她所要挑戰的目標。斂下眼瞼,方言掩掉了眼中的光芒,一並的,將她複雜的心思也止住繼續外泄。
是,之所以會那麼突然的跟陳颯下戰書,可能是她自己早就算計好的,她要給自己一個理由,給自己鼓起一分勇氣,用一個看似堂而皇之的借口,在自己的年齡再也經不起等待時,她要進行她暗中策劃好的“陰謀”,借助一根□□,她想引爆自己體內積壓的情感。
憑陳颯的姿色容貌與手腕,為什麼會甘願待在這家律所?為什麼會甘願做一個小小的秘書?她的心,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本市,能有多少人比得過諸葛候的才俊?能有多少人能高出諸葛候的地位?在這樣一個年紀,擁有這樣一番作為,用很落俗套的說法,諸葛就是本市最有價值的鑽石王老五。
所以,陳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任一離開律所,她那對工作的極度不屑的態度就表露無遺,而陳颯過於明顯的目的,終於是讓方言決定要有所行動了,她做了二十六年的蝸牛,她想要甩掉背上的蝸殼了,她想要在她尚算年輕的年紀裏,也衝動一把了。
文小刀拉了拉她的衣服,將她的意識從紊亂的心思裏扯了回來。
“方姐,你真的打算跟那家夥玩遊戲啊?”文小刀一臉的驚詫,盡管她們剛剛的聲音不大,可是她聽見了,當方言從嘴裏蹦出那些宣戰之詞時,她驚了好一會兒,她想象不出,方言這樣的平時大大咧咧,還有些迷糊,不露鋒芒的人,竟會跟所裏的公認的所花下戰書,而且是那樣不可思議的戰書。
當然,她相信陳颯的眼光定是極高,所以,方姐要搶陳颯看中的人的話,應該也算是有點名堂的男人,不過,不過,文小刀縮了縮脖子,費力的吞咽了口口水,有些話,真的很難說出口啊!
陳颯非常殷勤的跟著主任進了主任的辦公室,她這秘書,也就單單隻是主任的秘書。跟在諸葛候身後的陳颯回頭朝方言一笑,笑容中充滿了挑釁與不屑。
方言握緊了拳頭,在紅木桌上擂了一下,兩眼中的光芒更回的堅定,哼,臭女人,你玩完了!很沒底氣的,她在心裏如是說道。
文小刀看著方言與陳颯,眨了眨眼,不禁有些咋舌。她們兩人的電流,真的是超強啊!
單調的電子音樂響起,整個律所還用這種不帶和弦鈴聲的手機的,也就隻方言一人了。她用的是四年前買的一款阿爾卡特的手機,一直沒換,按她的說法是這款手機耐摔,摔了幾十次了,還命長的半點事也沒有,文小刀一直在懷疑她是不是故意去摔這支手機,摔壞了好找個理由再買一支新的,不然的話,誰會舍得將手機摔上幾十次。方言做什麼都需要一個理由,一個看起來理所當然的理由。
搗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方言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剛剛大張的氣焰瞬間消失,從難得一見的母老虎,又變回了正常的小綿羊。
“媽……!”噘起了唇喚了一聲後,那電話裏的又急又快又震耳欲聾的聲音吼的方言皺起了臉,文小刀捂唇偷笑起來,有那麼張揚的媽媽,才會教出這樣老是掩藏自己鋒芒的小綿羊來,隔了一米的距離,她還可以清晰的聽到電話裏麵方媽媽的大吼,不知道在方媽媽旁邊的人,見她這樣的對著電話暴吼,會不會掩耳逃竄哦。
見方言一掛電話,文小刀索性笑出聲來,相親,她捕捉到的信息就是相親,方言的第七次相親,馬上要開始了。
很是鬱悶的將電話塞進了了牛仔褲袋,下班的時間也該到了,她媽總是掌握著她的作息時間,電話來的真是非常的“及時”,方言想磨蹭磨蹭,文小刀卻非常善解人意的將她的挎包遞給了她,帶著一臉賊兮兮的笑,暗示著她該上刑場了。
沒好氣的一把扯過包包,方言狠瞪了文小刀一眼,要不是這次有她老媽親自督場,她定會將文小刀拉了去頂包。無奈上次拉小刀去頂包的事情,讓老媽發現後氣到不得了,足足數落了她一個多月,直到這一家討不到老婆的人家找上了她的家門,那樣的念叨才息了下來,她今天若不乖乖的去的話,她老媽放過話了,再浪費她的心血,她就要斷絕掉她們的母女關係。
背著挎包走出了律所,回頭看了一眼那非常顯眼的藍底白框黑字體的律所招牌,那招牌的掛置,是從主任室的窗口打的鋼架,所以招牌的後麵,是主任的辦公室,她每次站在這裏抬頭,都可以看到主任室那鑲著茶色玻璃的鋁合金窗戶半敞著,露出她喜歡的藍色條紋的棉織窗簾,而下班後這樣的回眸一後瞥,從來沒有引出過任何的意外與驚喜,但是卻成了她這三年來的習慣。
滿懷心事的走在大街上,無視著擦肩而過的任何人,她又想起了她與陳颯的戰爭來。到現在,她竟不確定當時下戰書是不是太過衝動了,當諸葛候突然出現在陳颯的背後時,她不是又退縮了?她不是又躲避了?她知道諸葛候對她沒有任何的想法,三年來,都不曾有過什麼想法,她憑什麼讓自己在與陳颯宣戰後而有理由相信諸葛一定會愛上自己?
反手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還真是個人頭豬腦,要是自己輸給了陳颯,豈不是該直接去撞牆?不顧忌旁人異常的眼光,方言突然自我晦氣的狠狠的一跺腳。
“撲!”
腳下傳來一陣怪異的身響,而方言的身體突然因為這一怪聲而僵住了,在旁人更加怪異的眼光中,方言的整張臉都漲到了通紅。
她踩到“地雷”了。
那種因為地磚在鋪整時未填實,而日久便鬆動,形成了空心地磚,通過下雨或平時灑水,會積下很多的黑水,行人一不小心踩上去,便會濺出臭烘烘的黑水來,猶如踩到了地雷。
一臉哭喪的低下了頭,現在,她的褲腿上全是臭烘烘的黑水。
天哪,真的是糗死人了,她居然那麼大力的去踩那塊空心地磚,她的運氣咋就這麼好?!踮著腳動作奇怪的繞開了那塊破地磚,從包包裏搗出了紙巾小心的擦拭起褲褪上的汙漬來,一邊小聲的咒罵著,今天真的很晦氣!
當然,每一次相親,她都會覺得當天會十分的晦氣,若不晦氣,她不會相了六次還未成功,所以,相親日,等於晦氣日,諸事不順!
早上她媽就跟她說過要她進行一番打扮,於是,她刻意的穿上了她最普通的一件衣服出來,套條過舊的牛仔褲,背了個挎包,整個人素的像剛從校門出來的學生。
呃,應該是比學生穿的更土,這年頭,學生比上班族更會打扮。
她平時並不這樣穿的時候,她仍然土,這樣穿,隻是讓自己土得更徹底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