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漫聽著他那話心裏卻是苦笑了下,這算不算是有意無意地敲打她呢?她在封地上做的事兒,他這皇兄倒也真是無所不知。
天子和太子哪怕是在容王府用膳也是有無數講究,等菜到了餐桌上已不知經了多少查驗,試吃,而燕雪漫過了兩個月再臨這種陣仗雖然談不上別扭,但為人臣子與一國攝政王自有區別,這頓飯吃的略不自在之餘,倒也有些難得的自檢了下。
——都說天家無父子,可不管他前世的三皇兄也好,還是麵前這位陛下也罷,對燕徵都是百般用心,光看這喂飯的熟練度就知道平日裏這種事做了多少次,對比之下她這個剛接手這燕徵就將這沒爹的孩子痛揍的姑姑或許真談不上合格。
她待燕徵,從來都是嚴厲有餘,寵溺……何談寵溺,寵愛都鮮少露出一分。
燕臻在她那眼神裏麵看出了兩三分欽羨的味道,再想及她那斷袖的傳聞就微皺了眉。
雖然在他看來燕雪漫這前朝遺脈若真是斷袖也沒什麼不好,可他偏偏對前朝遺留下的斷袖風氣萬分不喜,且燕雪漫如今姓燕,是他名義上的皇弟,更是皇室的人,若是收斂些在暗中行事也就罷了,真弄得滿天下人皆知反而是丟了皇家的臉麵。
也是到了給她指婚的時候了。
他思緒翩躚,可燕雪漫卻瞧著吃完飯漱好口纏著她的小家夥略頭疼。
她前世雖然也將燕徵從四歲養到十五,那小家夥的小的時候就算是再想跟她親近也被因為她痛揍那一次而有些收斂,哪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
可幸而這個時候燕臻開口了,可等燕雪漫一聽,卻隻恨不得自己繼續被毛團子粘的不得解脫!
燕臻淡淡道:“前些日子上皇有跟朕提過你的婚事,朕現在隻有你這個兄弟,會先詢問上皇和太妃的意見,自然不會委屈了你。”
燕雪漫嘴角一僵,正苦思間就見燕徵仰著小臉疑惑地看著他父皇,“父皇是要為皇叔指婚?”
燕臻微笑,“你皇叔也該成婚了,成婚後過上不久就有弟弟妹妹陪你。”
燕雪漫心中無比鬱卒,她要是能生上輩子還能絲毫不起反心?
燕徵瞬間垮下臉來眸眼泛著霧氣,帶著哭腔奶聲奶氣道:“可是徵兒不想要弟弟,也不想要妹妹,徵兒隻想要皇叔陪徵兒……”
若說燕雪漫兩世十一年什麼時候最感謝燕徵,那便是此時,她一個矮身跪下學著團子帶著點哭腔道:“陛下,臣有些事情想跟陛下坦誠。”
該來的總是要來,昨天燕雪漫是去拜見太上皇以及她的“母妃”的時候,太貴妃便在單獨跟她談話的時候麵帶難色的隱約提了一下賜婚的事。
照著這太貴妃的口氣,太上皇便是想把這假鳳真凰的事兒繼續瞞下去,且等辭了婚將來在封地上做個逍遙王,即便是和王妃不圓房又有誰能強迫著不成?
她口中應著,心裏卻不這麼想。
昨天和今天兩度和燕臻見麵,她便心知就算是燕臻對她是女兒身一事不知情,她那王府裏別的事兒卻瞞不住他。娶了他欽點的王妃先不說平白連累了別人一世,讓人守著活寡,就說她這皇兄的心思難測,真知道她婚後不曾圓房,誰知道會不會找個什麼由頭收拾了她?就算是不收拾她,這和前世有所不同的帶著點情分的君王情誼她也不想舍棄,最少這一年內。
所以為這不值得。
而且現在更微妙的一個事情在於在她的記憶中太上皇早鬱鬱而死,哪裏像現在這樣在宮中活得如此恣意?如果燕臻的天命就在明年,屆時太上皇極有可能複位,而非燕徵這個毛團子登基。
一邊是在她上一世幾乎沒有記憶的親生父皇,一邊是她養了十一年的侄子,燕雪漫算不上左右為難,可也隻想過自己的舒心日子,兩不管問,因此燕雪漫的意思隻有一個——拖。
燕臻身體開始不好就是從這個冬天開始的,不過一年時間,她怎麼拖延不起?但拖也要有拖的理由,因此她目光有些含蓄地看向了燕徵,顯然是在告訴皇帝並非是讓他屏退左右,而是這事兒有些兒童不宜。
燕臻深深地看了燕雪漫一眼,見她垂下頭來之前眼圈泛紅的樣子心裏就不禁一歎,示意安榮抱起不太情願的燕徵離開,燕臻這才看向燕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