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命贈卿血淚為歌(1 / 1)

月亮慘白慘白地照著。

華盈琅的心中忽然浮起巨大的哀慟。她的祖國,她的戰友,她守護的百姓……都遠去了。而麵前的一群女孩兒,最大的姐姐不過十八歲連成年都算不上,最小的孩子和自己那時……

自己那時嗎?仇已經報了。——不,也許沒有,誰知道京城的那個蕭幹是不是他呢?

風吹過來,像卷起她的思緒,轉幾個圈,倏而又吹過去。

她愣愣看向華醉蝶,目光怔然,一會兒又低下頭。懷裏的小女孩還沒有醒,細細小小的,安靜地閉著眼睛。如同一隻小蝴蝶,美麗又脆弱,幼嫩而安靜。多麼像,——那年被父母護在身下的自己。

血色的回憶衝破記憶湧來,腦海裏是生父生母的生死相護,是軍營裏為了解救人質而壯烈犧牲的同袍戰友,是行刑之日聽聞華家罪眾被斬時,那一眾狠絕卻驕傲的美麗女子們揮灑的肆意。那麼多鮮活的生命,血色的生命,全部浸潤洇染在一起,漫天蓋地鋪成了壯麗的殷紅。

她,8歲。而她,也是8歲。

有一種信念,自遠古傳承而來,綿延到現代,用每一代人的生命記憶作為祭奠,如今反哺到了這個時空,到了盡管跨越時空穿透千年而同為人的同胞身上。

這種信念,叫做人性。是人道主義,是生死相護,是守望相助,是無畏無私……以生命相代,是一個人能給予另一個人最偉大的饋贈。

有一種東西比血緣更加不可阻擋。那是屬於血的記憶。

她終於艱難開口,嗓音卻變得嘶啞:“姊妹們,我們要活下去。不要怕死,不能怕死;我們如今左不過就是一死,犧牲也許不可避免;但是不能放棄活著。不為別的,哪怕為了我們家,不至冤屈永遠不得昭雪;哪怕為了華家,還能有最後的一絲一毫血脈傳承。”

眾人抬起頭,大家定定地看著彼此。

華飲雪也抬頭,晶亮的一雙眼睛濕漉漉的閃著動人的光澤,像小貓咪:“嗯!姐姐,我們要活下去,表哥和姐姐還有沒睡醒的妹妹,我們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這是如今華家人最根本的信條。

…………

月白風清。蟋蟀的聲音遠遠傳過來,一聲聲漸漸。秋風吹起來,荒草叢中青黃色間雜。

打破靜謐的總是人的聲音,曠野當中不適時宜地響起對話。

“太子也廢了,終於成了邕王;跟華家有聯係的現在大概是隻剩下邕王一個男人了,這家族產業的令牌是不是應該在?”

“話是這樣說,完全不排除被那群小姑娘拿走的可能。今天就搜一下這些小姑娘罷了。邕王那裏總歸也是要病死了的。”

這怎麼……能知道這種信息的也應該是一個中高層了。

若要人不知,要麼己莫為,要麼擊殺之。如果被發現,則意味著無窮無盡的逃亡;留在原處,則會在搜查後被殺掉以除後患:殺了這幾個頭領,不論如何還能夠拖一些時間,反正已經鬧到不死不休了。

一刻鍾後,華盈琅躍上了土丘,不久前還在她懷裏的華思冰和大姐扶著的憶霜已經醒來。華思冰的一雙眼睛裏,流露出和當年的自己一模一樣的流光。

華盈琅看向十一個姐妹們:“太子被廢貶為邕王,如今還在京城,可能會被人下藥或毒偽作病逝。這次的人,是衝著我們華家的三國產業號令而來。”

一片清冷的秋風當中,素白的麻衣翻飛,一點點驚異的紅色在華盈琅的衣衫上流動,美豔似秋日的殘陽。

長風雁過,雲絮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