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四五個月,估摸著危險已經降到最小了,我終於準備下山了。
下山之前我回了趟良山大寨。往日恢弘壯觀的良山寨已經灰飛煙滅了,剩下的隻有幾處沒有完全燒毀的木屋。當日的戰場已經被打掃幹淨了,隻有地上隨處可見的暗黑色血跡提醒著我當晚的殺戮。
諾大一個良山寨就這樣說沒就沒了!站在風中,我不禁有些茫然。也許真象伍永師父說的世上哪來永恒的東西,真正永恒的東西隻是在人的心間吧。有那麼一刹那,我幾乎有萬念俱灰的感覺了。
不由自主地來到師父墳前,靜靜地沉思起來。
突然,身後響起了銀鈴般的聲音:嘻嘻,大哥果然說的沒錯,真有漏網之魚啊。看來我這一個月沒有白等啊。你還真是個笨蛋耶,居然敢為人起墳,擺明告訴別人還有活魚啊。起墳就起了,居然還敢再回來上墳。你還真當我們是白癡啊,還是你真的這麼自以為了不起呢?
聲音清脆悅耳,要是在別的地方,譬如紅樓,那一定是令我舒心之極的。可是現在,乍聽之下,我是一陣心膽欲裂,差點一屁股坐下,暗道完了!
不過,好歹我也是見過大世麵的,剛才隻不過事出突然而已才有點慌亂。定了定神,我緩緩地回過了身,此時的臉上已經是一片不屈之色,造型擺了個十足。
沒想到好不容易擺好的英勇造型被眼前的女子給衝垮了。臉上不屈的神色一下子變成驚豔之色,應該非常接近好色之徒了。在我的麵前一個小姑娘俏生生地站著,如花般的嬌顏上滿是笑意。精幹簡練的一身白衣,猶如一朵純潔的白蓮,真的是引人注目。
我環顧四周,在確認隻有她一個人後,精神一振,暗自思量脫身之策。來硬的顯然是下下之策,雖然隻是一個姑娘家,可是瞧她身後那柄古劍就不是好惹的。而且剛才一番話侃侃而言,顯然也不是個莽撞,胸大無腦的主。也許天真是天真,並不是白癡。好在隻有她一個人。
兩人對視良久,就你一個人?我忍不住問道:剛才是你說話嗎?
此時的飛燕正好奇地瞧著一身乞丐裝的我。五個月的山間叢林生活讓原本帥氣的我形象是一塌糊塗。怎麼看怎麼象逃荒的人。飛燕的心裏暗暗驚奇,對良山好漢的印象頓時大打折扣。
聽到我的問話,飛燕立即板上了臉:怎麼,看不起我?哼哼,我就是一個人怎樣,我正準備抓你立功呢。今天我要生擒悍匪,嘻嘻,首次出馬便立個大功。說著說著,臉上便現出得意的紅暈。
眼見自己麵前的是個才出道的雛,我一陣放心。暗中道聲菜鳥後,我計較已定。慢慢地呼了口氣,調整了一下感情,突然間就放聲大哭起來,眼珠滾滾而下,極其動人,邊哭嘴裏當然不能閑著;姑娘,我本是山下百姓,被良山惡賊逼的是家破人亡,隻得逃入深山中。好不容易得知這些危害鄉裏的強盜被你們這樣的英雄好漢給剿了,這才敢出來的啊。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啊......偷眼望去,隻見在我聲淚俱下的慘號聲中,姑娘的臉色漸和,轉而隱現溫柔、不忍之色,暗感有門。
不對,那你怎麼不立刻下山,反而會回到這山寨來的?而且還來想拜祭這墳?突然,姑娘反應過來,眼色一厲,瞪著我道。
噫,瞪眼都這麼漂亮。生死關頭,我還是忍不住用眼神狠狠盯了飛燕幾眼。搞定這小妞倒還有點難度啊。我暗想。
不過隻是片刻之間,沒有猶豫,我哽咽了幾下,作為緩衝整理了一下思路答道:實在是被良山強盜害苦了啊。其實我本來隻是想遠遠看一下良山到底有沒有被剿滅,讓自己更加放心。結果天遂人願,一時激動就過來看看了。至於這個墳嗎,我無意間碰到的,想起死去的親人,忍不住悲從中來吧。配合著手勢和滿是鼻涕眼淚的臉,真是做到了唱作俱佳,連我自己都有點感動了。何況這個小毛丫頭。
看著對麵的姑娘一臉憐憫的樣子,知道快成功了,我準備再加把勁:您瞧我這身子骨,哪裏象個強盜啊!接著又用良山當地方言胡謅了幾句,繼續道:您看我,實在就是本地人啊。
左看右看沒有發現破綻,飛燕剛生出的拿第一功的念頭被破壞無遺。轉眼間就是一臉的沮喪,小嘴都嘟了起來,看得我心生不忍,差點就承認我就是她所要抓的悍匪之一。幸虧及時懸崖勒馬。
見到姑娘朝我擺了擺手讓我走人,一陣切喜之下就準備抬腳下山,遠走高飛的時候,一陣聽著十分爽朗,實際上令染人萬分討厭的聲音響起:高,實在是高啊!在下佩服啊,佩服!
我心裏一緊,暗自叫糟,心裏道:壞了。哪裏來的王八蛋壞了我的好事啊。無奈之下,隻得停止腳步,循聲望去。
不愧是良山之狐啊,小妹,你可上了大當了啊。麵前多了一個年輕俊朗的小生,麵如冠玉,也是一席白衣,腰懸一口寶劍。與剛才那位姑娘站在一起,端的是一對神仙眷侶。和此時的我一比,就是鳳凰與烏鴉的感覺。沒來由的,我對這油頭粉臉的小子惡感連連,再加上沒來由地隨便給我起了良山之狐這麼衰的綽號,我便更是火冒三丈。
無劍哥哥!剛才還沮喪萬分,一臉傷感的姑娘見到那小白臉後馬上漏出了笑意,又親熱地叫了起來。
我怎麼會上當了啊?
顯然,小白臉對這丫頭十分疼愛:這位你要放走的便是這次良山匪眾中的漏網中的一條大魚李十一。據說已經是良山新一代的好漢了。小白臉一邊手指著我,一邊卻是滿臉笑意的地隻是望著丫頭:李十一的名號滿響的,幸虧哥哥不放心你一個人就跟了過來。否則就給這小子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