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峻宇溫溫吐吐的背著書,他今年十六了,一本論語還背得記頭不記尾零零碎碎,顧氏本就耐性磨幹,莊峻宇還不住看了喬思好幾眼,書也就念得更加斷續,顧氏不會對兒子使性子發脾氣,但是對喬思……
“做什麼,杵在這裏想作死嗎?”
能對親生女兒張口就來一嘴的賭咒,除了顧氏沒有第二家,可今天就是被打,也不能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後天她就會離家,日後再見已難說。
“娘,祖母賞了一對鸚哥綠的翡翠玉牌”,喬思抬頭看了顧氏一眼,果然顧氏陰沉得滴了水的臉,那是莊老太太給喬思的陪嫁,若是換了別的當娘的,怎麼地也得幫女兒遮掩著給女兒當個壓箱底的物件,可顧氏不是旁人。
“正好你三哥缺個壓得住的聘禮,你這當妹妹的就當盡心了”,手麵一抬,朝喬思伸手!
喬思冷眸一掃那雙曾經給予她母愛、親情、溫暖的手,現在隻有在巴掌扇過來以及理所當然索取的時候才會伸向她,她知道為何,可是不原諒!
“祖母讓我帶著出嫁,可我擔心東西太過貴重這一路天遙地遠若是被人覷於,失了東西事小,失了祖母的一片好心……”
顧氏打斷她,“你囉囉嗦嗦到底想說什麼?”
喬思眼裏更冷了一分,“玉可以給您,銀子您也得給我!”
“啊哈哈,啊哈哈,真是好笑,我的女兒竟然會跟我討銀子。”顧氏抬手用帕子擦了眼角,不知這眼淚是傷的,還是笑的,“你不是最硬氣?如今竟然也操心起沒有銀錢!”
七歲那年,喬思眼睜睜看著她的長姐,莊喬卉身中十三刀,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顧氏哭暈過去卻不敢出聲喊冤,醒來時,身邊的喬思一滴淚也無,失女之痛讓她偏執若狂,她心中的恨波及身邊每一個她自以為看透的人,從此以後,喬思再無母親,再無父親,再無家族!
所以,莊茂的草率她無感,莊峻山的色膽她無所畏懼,顧氏的冷心冷意她毫無芥蒂,莊老太太的示好比之她房裏養的貓兒多一分,就如心思來了賞一碗羹,心情好了抱在膝上逗一逗,無兩樣,鸚哥綠的玉牌換了銀子大家安生。
喬思點頭讚同顧氏,“娘說得對,不過是一對玉牌,換您一百兩,您不吃虧!”
從腰上摘下荷包放在顧氏手心,顧氏拿過去打開,果然是老年頭的鸚哥綠,老太婆這回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變大方了,看喬思還站在那裏,兩指從百寶架上的夾盒裏撚了一張銀票出來,甩在喬思身上。
大大的紅印:大通銀堂!
薄薄一張銀票從胸襟滑到衣襟落在手拐,喬思慢慢捏住,抬頭看著顧氏,娘,日後,各自安好!
甩了袖,雙手提了膝下長裙,左膝跪地右膝並行,雙手高舉頭頂兩掌相疊,彎腰伏地拜了三拜,顧氏被她驚得跳了起來,莊峻宇驚呼一聲,“小妹”。
喬思跪完,起身,頭也不回的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