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思心裏大慟又大悟,有些事她證明了,隨即更提起右手中的匕首,再一次往馬身上紮了下去,紫苜和楊二娘驚呼聲不迭而起,高高拋起的身體又重重的落在車轅上,身上像散架一樣,不多會兒就將追隨而來的人遠遠甩在後麵,喬思像瘋了般又朝馬尾處紮了好幾下,直到四周安然若寂,再無人聲為止,她慢慢拖回自己的手,匕首落了下來,紫苜這才敢去抱住她,“小姐,我們走遠了,走遠了!”
馬受了很重的傷,再也走不動,馬尾處血跡斑斑若不是韁繩拖著,它應該倒地不起了,四周也不像有人煙的樣子,紫苜跳下車轅,腳下沒站穩,撲通趴了地,楊二娘也想下了馬車,突覺右腳鑽心的痛,伸手去摸,硬硬的長箭紮在她的腳肉裏,傷口往下潮呼呼的都被血水浸了個透,她眼一暈,一頭栽下了馬車!
喬思轉臉看她一眼,點了頭,“這才對!”
紫苜跪地上好一會兒才找著勁兒,哆嗦著站起來,把楊二娘扶起來靠在一旁,抬眼看了四周,“小姐,咱們下一步怎麼辦?”
怎麼辦?逃啊,要在那些人之前先到達!
喬思朝馬車裏麵努努嘴,“問他!”
紫苜畏懼的縮了一下腳,隨即心想,小姐畢竟是出嫁之身,不便與外男多接觸,大著膽子朝馬車裏麵問道,“公子,您有什麼打算?”
見沒有回應,又喊了一聲,“公子?”
紫苜看了喬思一眼,“小姐。”
喬思奇怪的回頭,轉身一把將車簾子掀開,裏麵空無一人!
此時沸騰的馬嘶人喚亂做一團,人群中獨有一位頭戴紫玉冠身著深藍色長袍的少年持劍而立!
他麵前一人搭了長弓直指他的眉心,這樣的距離就是孩童也能把人射個準,卻見他手上劍花一挽,人已撲了出去,有呼嘯而至的寒氣隨他而行!
莊喬思!衣襟上還殘留一縷馥香,他沒想到她會撲過來把自己拖下馬車,臧氏毒箭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可令人驚訝的是她竟然也知道,可歎可悲,那是父親親手製的箭,如今竟然對著自己,而持箭之人曾經將他捧於手心,那爽朗的大笑,慈愛的音容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他凝目直視,眼睛裏透出似數九寒冬裏飄落的雪花,耀目而決絕。
挽弓人眼神晦澀卻堅定,心裏暗自可惜,如果不是非殺不可,如果不是非死不可,他定然要繼續做他的好叔叔,世上最涼薄不過人情,最自私不過心愛,為了他最愛的女人,為了他越欠越多的厚待,他寧願這一箭而出,斷了自己所有後路。
劍鋒與箭頭兩廂而著,不相上下,少年微挑了眉,嘴角抿笑,英俊非常,這親事結得真好,他改變主意了,決定來日方長,秋後算賬,隨即變刺為砍,待對方避過,冷哼一聲,身形似燕腳踏了身後一人肩頭,幾個縱身之後,消失在夜色下。
挽弓之人攔住欲要追去的人,似自豪又似惆悵,“你追不上他的!”
喬思隻有用力掐著車桓才不至於忍不住想回去一腳踢死他,寒冷而無望的長夜,那樣深入骨髓的感受她不想再嚐試第二次,再見天日時她已恍然白了發,跟著就被一條白綾絞殺,因為他死了,先她而死,那個瘋狂赤目的女人沒有放過她,那是姓莊的女子欠了她的,報應在長姐和自己身上!
所以,他不能死!
喬思的心緒被紫苜的驚呼聲打斷,她急忙跳下車轅,遠遠的一個人影走了過來,那樣熟悉的身影,舉手投足間每一個動作她都刻在心裏,深入骨髓,頓時紅了眼眶,心裏不知道該是酸澀還是解脫!
“走吧,天快亮了!”他看到喬思的異樣,心下微動,那紅紅的眼眶仿佛他曾見過很多次,壓下心裏的詫異,抬手捂住肩頭,箭梢被他齊生生削斷,紮進肉裏的那一截隻有以後才能處理了,他莽撞了,不該獨自一人過來,可他又慶幸,幸虧他來了。
喬思沒有說話,紫苜心裏鬆了好大一口氣,剛才不見了這位公子,小姐那樣晦澀陰暗的表情直到現在她還心有餘悸,從來沒有看到小姐這樣過。
攙起楊二娘,跟著喬思身後,沿著途往永州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