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莊家主院,曆經十幾代先祖幾百年的經曆,如今再看,在莊茂眼中,還是如記憶中一般讓人肅然,隻可惜心境已然不一樣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當初你不心疼,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
莊老太爺端坐在上桌,如訓孫子似的,對莊茂一點和氣也無,右手邊與他並齊的是莊茂的嶽父,顧老爺子,這已經是第三次兩人一同向他施壓,去常州府。
莊茂悶著頭,言語很少,來去就兩字,“不去”,被逼急了,就多說一個字,“沒臉去。”
如同當初長女死的時候,他從校場被人喊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妻子哭得差點斷氣,一旁似傻子一般的小女兒,覺得這樣不可思議,明明是在家中,如何會被亂刀砍殺,慘狀不堪入目,他簡直不敢相信,逮著人就追問,猶如狂怒的惡狼,可從被詢問的人眼中,除了對他的恐懼就是茫然,不管是他的兩個兄弟還是兄弟媳婦,或是家中的管事仆從,沒有一人為他解答,沒有一個人為他解惑,最後,父親一腳把他踢出家門,讓他滾出去自立門戶,罵他枉為人父,不配姓莊。
他莫名,他無辜,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想通其中的緣故,就如現在,他狂抓自己的頭發,揉了臉頰無數次,視線稍看到上座的兩位長者,無一例外,都是漠然和失望,他去了能做什麼?
“老太爺,嶽父,我去校場了!”說完就起身來抱拳要出去了。
莊老太爺一氣拍了桌案站起來,“站住,你雖被我出了家門,可還是姓莊,有那樣一個女兒,你不羞恥?我莊家就要丟臉丟盡了。”
莊茂被他一喝,站住了腳,緩慢的回頭,他的羞恥早就丟在了這奉姑城的角角落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可他的女兒錯在哪裏,“思兒究竟是騎牆還是入空門?”
“老太爺也好讓我知曉一點,容我有臉去見她。”
顧老太爺抬手揉了眉梢,老實人也有氣性,莊茂這個武夫,也不是全無道理,畢竟他身上還掛著仁勇校尉一職,一拳下去能出一個坑,說話也算一個唾沫一顆釘,不能這樣亂拳亂打下去了,得從長計議一番。
想到此他抬頭看了一旁氣得吹胡子瞪眼的莊老太爺一眼,莊老太爺這才揮手示意莊茂出去,自己坐回太師椅上,端著茶灌了一大口,有些燙,氣不順,甩手就砸了,穿廊上候著的丫頭、小廝嚇了一跳,急忙把頭壓得更低,府裏自從大房的喬思小姐出嫁之後,沒過幾日就再沒安生過。
顧老爺子端起茶,平靜的吹了吹,眯著眼吸了幾口,若不是他贏了一分,莊仁錦此刻的撕狂,就是自己,所以這一切,他可以預料,從一開始莊家輸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