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性大有什麼用?一樣改不了結果,不要忘了,當初承諾過什麼。”
莊老太爺本就如燥烈的火石一般,一聽這話,立馬就炸了,雙目瞪得大如簸箕圓滿,“你這會兒說這話,你這會兒說這話……”
他仿佛魔怔似的,重複說了好幾遍,拳頭捏得死緊,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跳起來,雙手一揮,桌案上一切擺設被他揮潑掉在地上,身上,顧老爺子肩頭上,永遠緊蹙的眉梢上……
“你瘋了?”顧老爺子哼叱著急忙站起來,一邊抖摟身上的茶水,一邊怒吼,“來人!”
三會堂,這裏也叫鳴鑼巷,設於奉姑的校場也在這裏,令人諷刺的是,一旁是喧鬧的戲台日日上演公子戲閨秀、堂唱蝶戀花。
另一旁卻寂靜空曠,曾經由軍靴、馬蹄踩踏如同石碾滾過的平滑地麵,如今長滿了雜草,堆放器械的架子一旁竟然開挖了一窪菜地。
莊茂狠將手裏的長槍揮過頭頂,長腿一邁越過麵前的草垛,長槍穩穩插入稻草人的心髒,他麵上被汗水浸得如同雨淋過,即使這般,也緩解不了心中的苦悶,空有一身本事卻報效無門,整日被家事弄得心力憔悴。
此時軍哨吹響,著灰褐色短打便服的士兵三三兩兩的從較武場往軍帳裏去,不過一個營衛而已,不足百人的營區此時更是毫無威武可言,莊茂將視線落回那杆長槍上,認命的閉眼。
西廂房門外,顧氏已在此處站了很久,她一生生養五個兒女,如今隻有一個兒子伴她左右,大宅無一日消停的將丈夫叫去,每次回來,莊茂就更是沉默幾分,臉色也一日灰敗勝過一日,連這些年來慣常與她的爭執都沒有了,眼中的光彩越發黯淡。
莊茂回到家中,路過西廂房,遠遠就看見西廂房門外站著的人,他連目光都未多停留,腳下更是連續不停的路過,他們夫妻如今的關係,恐怕連大街上遇見的陌生人還不如了。
顧氏站得累了,就沿著門前的回廊走了幾步,恰好看到丈夫進門,她急行幾步上前,有些話,她想了很久,決定還是說出來,“表哥!”
莊茂聞聲之後,似被施了法,再也挪不動腳步,故而站定等她說話。
顧氏走到他麵前,“我,我想去一趟常州府。”
莊茂沒想到她要說的是這個,這些日子壓抑的情感頓時噴射出來,聲音有些歇斯底裏,“不許去。”
說完推開顧氏擋在麵前的身體,踢著重靴噠噠的走了。
顧氏啊一聲,跪坐在台階上,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