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去哪裏?”腳才剛要跨出,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貝錦儀身體一僵,心知又中計了。僵硬地抬起頭,月光下,韋一笑正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貝錦儀幹澀地扯了下嘴角,胡亂找了個借口,“我……我內急。”
韋一笑一愣,眉頭微微往上挑,好笑地提醒,“茅房在後麵,沒在前麵。”貝錦儀心虛地別開眼,幾秒鍾後,又飛快地轉過來,瞪著韋一笑頗有些惱羞成怒地道,“我睡不著想出來逛逛不行啊?”
韋一笑早料到了貝錦儀的把戲,也不去戳穿,“行,當然行。”說著,側過身子,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正好,我也睡不著,我們一起逛逛?”雖然是問句,卻是不容商量。
貝錦儀忙幹笑著擺手,“嗬嗬,還是算啦,更深露重的……”還沒說完,就被韋一笑一把捏住手腕,拖拽著躍上樹梢。
“啊!你放開我!”貝錦儀大驚,極力地想要擺脫韋一笑的鉗製。隻是,她每一次出招,都被韋一笑很輕鬆化就解了。他們兩個就像是老鼠跟貓,一個氣急敗壞,一個遊刃有餘。
衝動過後,貝錦儀慢慢平靜了下來,也清楚,自己根本不是韋一笑的對手,再繼續打下去,隻會讓自己更難堪。想到這裏,就停了下來,不再掙紮,可憐兮兮地道,“我不跑,你可不可以把我放開,我的手很痛。”
韋一笑先是一愣,然後順著手看過去,月光下,貝錦儀手腕處的那抹淤青,仍是清晰可見。他的眼中隱隱劃過一絲不忍,隨即就鬆開了手。電光火石間,貝錦儀抓住這個機會,提起掌狠狠朝韋一笑胸口劈去。
兩人隔得實在太近,韋一笑根本沒料到貝錦儀會突然發難,即使他功夫要強過貝錦儀很多,麵對這來勢洶洶的一掌,也沒有招架之力。
“砰”一聲悶響,韋一笑捂著胸口連退了好幾步。他縱橫江湖這些年,從來都是他欺負,戲弄別人的份,卻沒想,如今竟讓一個黃毛丫頭給暗算了。他飛快地點住周身幾大穴道,盤腿坐在地上,開始運功。
貝錦儀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她本隻是想試一試,沒想真的偷襲成功了,雖然不怎麼光彩。她小心地往前挪了挪,試探著問,“唉,你怎麼了?真受傷了?”見韋一笑麵容慘白,額頭全是汗,似乎很痛苦的樣子。知他是真的受傷了,也不怎麼害怕了,“竟然你不說話,那我走了哦。”說著,就施了輕功,躍上樹梢,很快就沒了蹤影。
韋一笑眼睜睜地看著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心裏那個急啊,更為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全然忘記了,這一急一惱,正是練武之大忌。當即便是氣血翻騰,好在他功力深厚,及時穩住了心脈,否則,非走火入魔不可。
再說,貝錦儀她一路飛奔,走出了約莫五六裏路,看韋一笑沒有追上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微微有些擔心。想起,她離去時,韋一笑蒼白得可怕的臉色。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菅的江湖亂世,她該狠下心來,趕去無歸林,取得七葉花。然而,二十多年來形成的價值觀,早已根深蒂固,她不能也無法去漠視。
她輕歎了一口氣,終是調轉了頭。韋一笑還坐在原地,連姿勢都沒有變。貝錦儀猶豫了一下,深吸了口氣,朝前走了兩步,問,“你……怎麼了?沒事吧?”
韋一笑微微睜開眼,見到貝錦儀先是一愣,隨後便揚了揚嘴,虛弱地道,“……寒毒……”寒毒?貝錦儀眉頭微皺,仔細打量,這才發現,韋一笑嘴唇蠟白,臉色已呈青紫,額頭上的汗更是大滴大滴地往外冒。
貝錦儀緊抿著嘴唇,思量了半響,扭頭去了小木屋,出來時,手上多了一隻碗。月光下,碗裏看看不出顏色的液體,一漾一漾,泛著粼粼波光,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血腥的味道。
韋一笑在貝錦儀踏出門房的那一刻就睜開了眼,他愣愣地看著月光下那個緩緩走來的淡黃的身影,一時不百感交雜,不知是喜還是憐。貝錦儀將碗遞到韋一笑的嘴邊,“喝吧。”濃烈的血腥味,充斥著鼻腔,一刹那的失神,韋一笑就著碗,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熱度的血液,從喉間流入,如冬日裏的暖陽,瞬間便化去了寒冷。試著運轉真氣,一個周天後,已無大礙。他本身功力深厚,當初隻是一時不察,才被貝錦儀偷襲成功,再加上他本來身體還沒有痊愈,才又引得寒毒發作。
貝錦儀見韋一笑沒什麼大礙了,便往木屋去了。在進屋前,韋一笑忍不住問,“你為何不跑了?”貝錦儀苦澀地扯了下嘴角,道,“我清楚自己的功夫。”說完,就進了屋。
月亮鑽進了雲層,天色更為的暗沉,不遠處的樹木已隻餘下一個模糊的黑影。韋一笑按了下胸口,還有些疼痛,那丫頭的一掌可是不輕。在那一掌劈過來時,他明顯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道,當時,他還以為會命喪於此,好在,也不知為何,打在他的身上,卻弱去了很多。
韋一笑也算是一個絕頂的高手,那股力道是真是偽,不可能騙得過他。要知道,在那樣短的距離,那樣短的時間內,就算是他,要將打出的力道收回,也絕做不到毫發無傷。他剛才特地觀察了貝錦儀很久,並沒有發現她受傷。白天的時候,他也把過她的脈,內力不算很弱,但也絕不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