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將自己心裏的秘密向妹妹和盤托出的目的,在於他深信以妹妹的聰明機智,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時日裏替他找到那位比月光還要皎潔無瑕的姑娘。本來他當然寧願自己去找,可是作為一個軍人,一個兒子,回到了統帥和父親的身邊,還怎麼可能抽得開身?
“哥哥,恕我無能,打消你的念頭吧。”
這是三天後,兄妹倆再一次碰麵時,敏敏對他說出的話。這話有些喪氣,憑她以往的驕傲是極難說出口的。
“你還沒有找到她,是嗎?”
王保保收起手中的劍,汗流如注,立在一旁的小廝趕緊雙手遞上布巾,被他隨手扯了來,胡亂擦拭。
這幾天,妹妹帶著她的手下早出晚歸,其中辛苦他是知道的。人海茫茫,也許要等到找遍了城裏的每一條街道,翻遍城外的每一個山頭,查遍所有的異族人,才能尋見“山鬼”的芳蹤。可是他沒辦法叫她停手,他非見到人不可。
“不,我確信我找到了你的夢中仙子。就在你遇見她的那個地方不遠,有個村子,十四五歲,藍眼睛,白皮膚,卻安靜文雅,纖秀嬌柔,這樣的少女並不多見,見過她的人必定不會輕易忘記。那裏就有一個,名叫‘小昭’……”
“小昭,小昭……”王保保念了幾遍,快活不已,“我最愛的妹妹,你簡直就是哥哥的救星。哥哥感激你一輩子。快帶我去!我現在就要見到她!”
此時此刻,沉著冷靜的大將風度早已消失不見,草原遊牧民族遺存的像野馬似的急躁秉性似乎已經把他牢牢控製住。
“可是她的身份不如你想象的高貴,”敏敏有些不屑,“她隻是一家獵戶的養女。”
“那意味著,我不能娶她做我的妻子。但我一樣可以得到她,反而更加容易了,不是麼?敏敏,你該為我高興才是……”
雖然他心中的確有少許的失望,這幾日他魂牽夢繞的,是小昭成為這座王府將來的女主人,坐在他的身旁,二人相依相伴,直到白發蒼蒼……但不管怎麼說,隻需花很少的代價,就能得到一件稀世珍寶,那也是極為劃算的。他想象著小昭就要到他的麵前,隻對著他笑,隻為他一個人而跳舞,臉上的笑容怎麼也藏不住。
敏敏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顧慮重重不是她的風格,因此她果斷地吐露出一項事實: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也在打這位仙子的主意,已經先她一步把人擄走了。
說完她就後悔了。當哥哥知道小昭被皇太子搶走的事實,臉色白得那麼可怕,麵目猙獰。
皇太子是什麼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在他看來,小昭一旦被皇太子奪去,他絕對再也得不到她了。人生第一次的心動,懵懂和新奇尚未消散,就麵對如此殘忍的失望和嫉妒,王保保心痛如絞。
“敏敏,我要進宮一趟,你替我保守這一切,不要驚動父王……皇太子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敬重他服從他,可這件事情,比他做一個昏君還要讓我難過。即使他是我的親兄弟,為了他對我所作的這件壞事,我也要對他報仇。我絕不原諒他!”他以為自己在瞬息之間已經深思熟慮,想到了對策,事實上卻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哥哥,你先冷靜下來。”自己的哥哥如此失態,敏敏始料未及,有大禍臨頭之感。
“我沒法冷靜!”他捏緊了拳頭,神色狂怒,“皇太子如果玷汙了她,我就先殺死她,再殺了我自己。”這樣說著他跳起身來,像瘋子一樣跑到馬廄,搶上馬背,狠抽了一鞭子,衝出了庭院。
敏敏叫他不住,急急召來玄冥二老,十八金剛,齊往攔截。玄冥二老武功超卓,而所謂的“十八金剛”,則是王保保手下十八名武功了得的番僧,分為五刀、五劍、四杖、四鈸,攻守默契,罕逢敵手。這些人本來是聽命於他的,如今卻要用來攔阻他。
王保保直奔皇宮。皇太子不在宮裏。守宮門的侍衛稟報,皇太子往萬安寺去了。
“萬安寺?天哪!那就是個妓院!”王保保的眼中簡直噴出火來,“老天爺,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竟要如此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