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王保保絕對想不到,小昭一開口,對他說的竟是這樣一句話。
她站在門邊,既溫柔又信任地望著他。她說話的聲音那麼動聽,比絲竹弦管發出來的樂聲都要悅耳。
向他的祖先成吉思汗發誓,即使第一次上戰場時,當黑壓壓的人群大喊大叫向他這一小隊人馬奔過來的時候,他的一雙膝頭也不曾發抖,可是現在他覺得腳軟得厲害,而且內心感到了真正的羞愧,像個乞丐等待施舍似的望著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昭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也沒有想到,她能夠再見到這個魁偉的青年。雖然隻打過一次照麵,她卻感到他是那麼的有趣--有著非比尋常的英俊,氣質也溫文爾雅,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有些莫名奇妙的自大。她的身邊從來沒出現過像他這樣反差如此之大的人。所以以她有限的經驗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現在他不說話,這麼眼巴巴地凝望著她,她覺得奇怪之餘還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但相比半日之前她的恐懼、不安、心亂如麻,已經好得太多了。
“剛才,你妹妹對我說了,這一切隻是誤會。她說你是個好人,你不會為難我的。”
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至今沒弄清楚。但她隱隱地感到,她這張臉給自己招了禍,前麵或許有什麼毀滅性的危險在等待她。她還是個孩子,可是在這個敗壞的世上,孩子也早早地知道了一些殘酷的東西。雖然她的母親傳授給她一種崇高的信仰,她也早跟自己約定,跟母親約定,要謹守那些溫厚的教義,遇到考驗的時候,要用生命來捍衛自己身心的潔淨。可越是這麼想,內心就越不得安寧。真的要到那一步麼?
可是現在呢,當她望見了這個在自己家裏比她這個陌生人還顯得緊張的人,她覺得安全,感覺從她的心上落下了好大的一件重東西。危險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可我怎麼會到這兒來的,是你救了我麼?”小昭微笑道。
王保保望著眼前嫣然的笑臉,幾分心虛,不知該如何作答。兩名侍女當他癡了,吃吃地笑著,退出去掩上了門。
“我,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我是這兒汝陽王府的世子,庫庫特穆爾。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當然不會為難你,你放心好了,”負罪感已經使王保保從心魂俱醉的意境中清醒過來,也不那麼無措了,他找了個椅子坐下了,重新找到了主人的感覺,說道:
“你也坐下吧,小昭。我們說說話。”
小昭點點頭,順從地坐在他的對麵,火苗透過桌上的燈盞映在她嬌嫩的臉頰上,長睫似扇,人美如玉。王保保覷著她,神思起伏,半天才說出話來:
“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要向月亮敬拜呢?”
“我……我可以不說嗎?”小昭的大眼睛有些閃爍,可是從她的聲音裏可以感受到真誠,因為她不願意撒謊騙他。
“我猜想,你一定是個小女巫。是你對我施下了咒語,所以我才這麼神魂顛倒,顛三倒四,我都快不認識我自己了……”他回憶起自己今天的行為,感到顏麵盡失,感到羞愧,因此急切地需要得到某種補償。
“小昭,我喜歡你。我真的非常喜歡你。”突然他站起身來靠近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呼吸也變得有些短促。
“放開我。”小昭感到生氣,想要掙脫他。
長這麼大,她從男人嘴裏聽到這種話還是第一次,很不習慣,也不很明白。但從他激動的神情、發亮的眼睛可以看出,他在向她傾吐一種相當熱烈的情愫。可是他們才見過兩次麵,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告訴我,你怎麼看待我的?你對我,也有相同的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