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書的腦子裏亂做一團。今天在他的生活裏又發生了一點新鮮事情,增添了新的煩惱,而且竟又一次與女人相關。不穩的血氣在他體內攪擾著,不得安寧。
可是也有觸動和感激。雖然時時身處人群之中,但他總感到自己是狐獨一人,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覺得難受了。他時時渴望著溫存撫愛,但除了父母之外,其他人對他沒有這個義務,而母親早早過世了,父親的精力全耗在武當上下,對他很少關心。如果不是最近中毒的事情,他都不敢確信父親的內心其實還是有幾分在意他的。
他的步子慢了下來,同時想到,自己剛剛撇下武青嬰就這樣撒腿跑了,似乎做得不太地道。也許她鼓起了很大勇氣才說出了那樣不符姑娘家身份的話,雖然自己並不接受,還存有一些沮喪失望,但至少他應該表明態度,寬慰她幾句才是……
“我為什麼要失望呢?”他悚然一驚,不斷地思索著,“武姑娘的人品是不錯的,能被這樣的姑娘示好,不是值得驕傲的麼?而那個夜晚襲擊我的女人呢,既陰森又輕浮,肯定不會是個好女人,我有什麼必要再見她呢?如果我要見她,那也隻該有一個原因,就是報仇。因為她險些害得我喪命。”
但隱隱的,他又覺得,自己其實是知道所謂的原因的。也許因為她是未知的,因為她飄忽不定而熱情奔放,充滿了神秘感。這種感覺刺激了他,攫住了他內心更深層的地方……他在一片靜謐中長大,每天的生活按部就班,缺乏新鮮和生氣……
可不管怎樣,對一個壞女人作那樣的遐想是不道德的。那隻是一種愚蠢、墮落、毫無意義的自我毀滅。張翠山的事情不就是最好的明證麼?
他絕不能重蹈覆轍,應該盡力克製自己,把這女子帶來的新奇、虛幻和美麗忘得一幹二淨,讓青春的躁動受到約束,為了守住武當派的門風,為了對得起太師父、父親和眾位師叔多年來的教誨,甚至,即便是為了生兒育女、傳宗接代這樣無趣的目的而平靜下來。
作為一個已滿了二十六周歲的成年男子,成家立室是完全必要,享受溫柔必須有個界限。他認真地考慮著這方麵的可能性。一種極為真誠、從未用濫的感情在這裏等待著……所以他又折了回去。
月光和雲層的遊戲總是那麼神秘莫測,撩人心魂。方才還星月交輝,現在已是一片昏黑。他聽見一男一女正竊竊私語,還聽到不太莊重的輕微的哧哧的笑聲,心中驚異不已,但即刻覺得自己應該要回避。
可是驀然間一陣微風掠過樹木,明月歸來,赫然便見兩個人影廝抱在一起。女的正是方才向他表白心意的大家閨秀武青嬰,另外一個分明便是在席間不住恭維他的武莊主的弟子衛璧。
他愣在那裏,耳朵對聲音卻敏感了起來,武青嬰正在討好逢迎著衛璧,不時地還對他宋青書輕蔑嘲弄一番。原來剛才的事情純粹虛偽,隻不過是她誘惑戲弄他的把戲麼?一心想看他出醜?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女人啊女人,到底是種怎樣的造化物?到底有多少張臉?多少顆心?為什麼他就碰不到一個正常一點、善良一點、簡單一點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