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渾然不覺，笑聲還在繼續。但是變了另外一種笑聲，中間夾雜著有些令人麵紅耳熱的衣料廝磨、糾纏挨擦之聲。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向宋青書襲來。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捏成了拳頭，他感到憤怒，感到一陣惡心，想要嘔吐：厭惡武青嬰這個女人，厭惡姓衛的這小子，厭惡他自己，自己也差一點就參與了這場令人作嘔的演出。他厭惡眼前這個地方，厭惡今天聽到看到的所有的一切……
這晚上宋青書睡得很糟，近來所曆的一切影像又都紛至遝來。他腦子裏亂成一團，像一個迷了路的玩耍的孩童那樣慌亂，無法忍受的極度慌亂。他的心境不再是明亮、愉快的，而是蒙上了惶惑與憂傷的陰影。它們被未知的、看不見的、令人費解的力量推動和控製著，來而又往，過了抑鬱沉重的幾個時辰後，融入他無力抵抗的困倦之中。
第二日降臨的事情，對宋青書來說，是更深沉的沮喪。原來殷梨亭過來叫了他幾次，他兀自未醒，這位慣會替人著想的六叔推測他是連日來趕路太過勞累，自己就先走了，留下話來，讓他在武家莊多歇兩日，等著跟他爹和眾位師叔會合。
宋青書簡直無語了。“六叔啊六叔，你還真當這兒是什麼好地方麼？”他腹誹著。
這下他真正是孤單一人了，呆在這莊子裏必將窒息而死。他簡單地整理了一下，盡量打起精神，打算跟武烈父女道個別，就要出發。但在前庭後院轉了幾轉，都不見武烈和武青嬰的人影。
“請問，你家莊主上哪裏去了？”宋青書逮住一名過路的小廝，問他。
“出大事了，”那人答道，“有個歪門邪道的女子突然闖進朱家大小姐的屋子，害了她性命，我家莊主與已過世的朱莊主情同手足，豈能坐視不管？我家小姐也是義憤填膺，非要凶手抵命不可。還有峨嵋派的丁敏君女俠，以及昆侖山何掌門兩口子，正好探路經過此地，也一並緝拿凶手去了。宋少俠可願去幫個忙？若是宋少俠肯施以援手，必定是手到擒來，來者必死，死無葬身之地……”
“原來如此……凶手可是魔教中人？”宋青書打斷了他的奉承。
他不再那麼想聽別人的好話了，他沒有心思去判別對方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他精神不濟，無暇思及以往的雄心壯誌，隻求使自己心靈平靜，或者麻木也好，不用去想笑臉背後包藏的鄙夷，不必計較許許多多棄之不甘、即之無緣的事情。
“這……這卻不知。”小廝結結巴巴地說。
方圓十裏，誰不知道朱九真大小姐的霸道。前些日子，不就縱容惡犬咬死了一個農夫麼？沒準那人的家人前來報仇呢？人在做，天在看，壞事做多了，總歸是有報應的呀。
“我隻殺魔教中人，”宋青書回答道，“不過，在下受武莊主盛情款待，總要回報一二。我這就前去看看，如果幫得上忙，一定援手。”
有點事就做好。他感到生活勉強增添了一點意義，已經不再那麼發窘。